“智通寺”三个字讲了什么?抽丝剥茧揭秘背后意义
智者,通也
《红楼梦》第二回,出现了贾雨村闲游智通寺的一段情节。对于这一情节,大多读者只对“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的对联有所心动,但也随着故事的发展渐渐忘却了。其实它有着特殊的意义和作用。
贾雨村告别甄士隐后,进京考中进士,升任知府。不料因“有些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终被革职,开始了“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的生活。一日,贾雨村“信步至一山环水旋、茂林深竹之处,隐隐的有座庙宇,门巷倾颓,墙垣朽败,门前有额,题着'智通寺’三字,门旁又有一副旧破的对联,曰: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贾雨村见此,觉得这两句话,“文虽浅近,其意则深。”因而盼望能遇上一个“翻过筋斗来的”,即有些人生经历的高人或智者对他有所启示。进到庙里,不料他所看到的却只是一个“既聋且昏,齿落舌钝,所答非所问”正在煮粥的老僧,贾雨村怅然而出。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破败之处往往是具有深义之处,邋遢之人往往是深刻之人。
不意“都中准奏起复旧员”,贾雨村经贾府保荐,谋职上任,再度开始享其荣华富贵,由此拉开一部红楼盛景的大幕。但贾府最终由盛转衰,在第一百二十回,贾雨村也因“犯了婪索的案件,审明定罪,今遇大赦,褫籍为民”而来到“急流津觉迷渡口”,遇上甄士隐,在甄士隐一番启发引导后,“心中恍恍惚惚,就在这急流津觉迷渡口草庵中睡着了”。
“智通寺”的情节,以及贾雨村的最终结局,其手法正是暗用了《枕中记》的“黄粱梦”故事。老僧煮粥的场面,正是“黄粱梦”中店主人蒸黄粱饭的隐射,那“既聋且昏,齿落舌钝”的老僧所代表的是“黄粱梦”中的道士吕翁,那“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的对联,则象征了吕翁对卢生的劝解。这老僧正是那“翻过筋斗来的”,只不过贾雨村未能体认而已,由此展开的整部红楼梦,就是“黄粱一梦”中的全部影子。这样的对比应当说有一定道理。
智通寺之意,乃智者,通也。然而,贾雨村到底不是一个真正的智者,虽然,隐约产生了盼望遇上一个“翻过筋斗来的”人的想法,但他却并没有认识到眼前的智通寺、对联和老僧,其实就是对他的一个人生提醒,因此“怅然而出”。直到再次“犯了婪索的案件”,被“褫籍为民”,还是“在这急流津觉迷渡口草庵中睡着了”。
周国平在论人生时曾说:“在无穷岁月中,王朝更替只是过眼烟云,千秋功业只是断碑残铭。此种认识,既可开阔胸怀,造就豪杰,也可消沉意志,培育弱者。”一个心中只把一生当作个人私事的人,体味到的往往是在这样的无穷岁月中,自己存在的微不足道和了无意义,自己的所有努力和奋斗不过如“投石填海”而已,于是他们开始意志消沉、看破红尘,发出无奈的悲叹。当一个人发奋努力,而这种努力只是为了个人的名与利时,成功之前,他会感叹奋斗的痛苦,即使获得了所谓的成功,可怕的空虚和无聊也会随之而来,他感觉到依然是人生苦痛。
贾雨村闲游“智通寺”这段情节,是关于“人生如梦”的一个警示,尤其是那副“旧破”对联对那些贪欲多求、势利财色、自私自利者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