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夏夜话（书香ID串串烧之八）
消夏夜话（书香ID串串烧之八）
十一.三一碧血祭龙鳞
文/三一
江之北与月小姐同舟北上，江之北觉得如果在船上囫囵就眠，太委屈新婚妻子，便试图找个村镇，找个安稳的住处借宿。只是这行了一天船，两岸再无桃柳，只有枯草断蓬，俨然人迹罕至的荒僻之地。
月小姐一惊，难道……
江之北在身后把斗篷披在月小姐身上，说：“我记得这苕溪两岸，太湖一域当是鱼米之乡，即使不是繁华富庶，也该有小桥流水，如今怎么是如此萧条荒败？”
月小姐回头，凝神看着江之北。江之北真诚的新婚喜悦，她看在眼里是有所心动的。当初她急于脱身，想着嫁给江之北，陪他走普通书生公子走的路，自己过普通女子相夫教子的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她不出书香县十六年，原来紫凰的浊气已经使得这里寸草不生。这浊气迟早是要向着书香县而去。
月小姐斟了一盏热茶，奉给江之北，说：“江郎不用担心，今天在船上随意度一夜就是，也许明天就能找家好的酒店。”
江之北接过茶，他心想：此等妻子，我复何求。于是将茶一饮而尽。
月小姐扶江之北睡下，忽觉船微微晃动。她想：果然。
她走到船头，一个紫衣的背影，衬得周围格外阴翳。
“表姐别来无恙啊。”那个紫衣背影转过身来，是一个清俊灵气的少年。容貌还是蛤蟆的容貌，只是眼神里的邪气不属于蛤蟆。
“紫凰，你放过蛤蟆。我答应你。”
“现在，轮不到你答应不答应了，我已经知道紫凰剑的下落，你没的选择了。”
月小姐心想，只要你没有真正找到，我就还有机会。她是有过心惊，有过害怕，但是这一刻，她知道，她既然已没的选择，只有放手一搏。所幸她未与江之北行夫妻之实，她的红凤封印没有破除，到时候如果紫凰剑一出鞘。她与紫凰被迫合体时，她还能牵制紫凰。如果她的红凤封印破除，到时候紫凰剑出鞘，就是紫凰的天下。紫凰这几百年来的怒气，一定会让天下苍生覆灭。
当然，月小姐还能赌一赌，在紫凰找到紫凰剑之前，销毁紫凰剑，那么紫凰就会灰飞烟灭。她暗叹：当初若不是你的一念之慈，今天，是不是有所不同？
三一感觉房间有异动，惊觉之时看到无器正坐在床边看着她。
“你总是这样不打招呼就来。”三一嗔怪。
“我就喜欢看你手忙脚乱的样子。”无器淡淡一笑。
“这次什么事？”三一知道无器不轻易现身。
“没事，我可能会离开很久，你会不会难过？”
“你还会不会回来？”三一问。
无器停了一停，说：“会。”
三一点了点头。无器刚准备走，三一马上想起什么似的，说：“你走的时候会和我道别吗？”
无器没有回身，点了点头。三一起身从背后抱着无器，没有说话。三一隐约知道，有些东西在变化。
三一躺下继续睡，她知道，无器一定不想她因为他出任何事而辗转反侧。
突然，三一一阵头晕，最后的印象是她看到枕边无器送她的手套发出一缕异样的寒光，然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原本曾茶要起身去梅宅，顺便去掌纹处寻蛤蟆小哥，明明她一眼暼见的蛤蟆小哥是个清俊小生，为何大家都要说她搞错了，说他是掌纹的老仆。她不会看错，这其中一定有玄机。但是三一失踪了，她只能将行程搁置。
净之在县学教书，感觉到日头一日比一日短，普通人都觉察不到，但是她知道，这是有灾难来时的异象。她退回内堂，凝神运气，果然感应到紫凰剑有异动。紫凰在附近！而三一正好在这种时候失踪……净之回神第一瞬，她想：“小妹，等我找到你，是不是你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变样了。”
江之北醒来，看到月小姐的留书：“江郎，我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去东都洛阳看牡丹，五月初七之后，如果我不来找你，明年，你记得带牡丹花来书香县找我。”江之北一看，立即掉头回书香县，但是水流依然，船只能向北，无法向南。江之北只好忧心忡忡先去江苏落脚。
月小姐潜回书香县觉得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行藏身，她只能先回到韩府。
她藏身屋檐，听到两个丫头在聊天，说三一失踪的事，她心想，紫凰是要拿三一牵制谁？能拿三一牵制的，只有三个人，净之、曾茶、无器。净之是个教书的女先生，曾茶是个普通的捕快，对紫凰都没有威胁，那么，无器？
月小姐叹一口气，她只能暗中查访，然后静观其变。
自五月初一开始至五月初七日，已经连续下雨七天，书香县上空属于紫凰的浊气已经把原本书香县的灵气驱逐得一干二净。净之一看天象，心想这日子终于来了，不知道小妹是否安好，但是为了书香县，只有先应战。于是换上一身青衣，准备一战。
月小姐已经明显感觉到紫凰剑的引力，她暗暗祈祷自己，不要被紫凰的怒气魔化，但愿关键时刻她能牵制紫凰。她一身红衣，取出当年的红凤簪绾好头发。
突然，雷鸣电闪，紫凰还是蛤蟆的模样，携遍体鳞伤的西北降落在书香县祭坛。一青一红两女子也随着从天而降。
净之看到西北，说：“你还是被紫凰找到了！”西北说：“你也守护我那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然后闭目趺坐，被紫凰鞭伤的肌肤在大雨的冲刷下渗出的血液泛着紫光。月小姐红凤之躯不能靠近西北，只有净之一人能从紫凰手中救下西北。
净之与紫凰一时难分上下，紫凰笑说：“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虚传。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紫凰看午时已到，正要引雷劈向西北。突然一阵风过，是无器携着三一落在祭坛的旗杆上。
“小妹！”净之看到一黑一白站在旗杆顶上的无器和三一。
只见西北双目微睁，又闭起来，说：“如果她的命运还是难逃一死，当初何必手下留情？”
无器不说话。
紫凰隐隐感觉气息异样：“她是谁？”
无器仍然不说话。净之趁机又与紫凰交手。紫凰将西北借雷之势化作紫凰剑原型。只见西北腾空，一道紫光划过，在空中成了一柄泛着紫光的短剑。紫凰去接紫凰剑，却见紫凰剑飞向三一，三一一侧身，接过紫凰剑，回到无器身边。
“干得漂亮。”无器说。
三一笑了笑说：“当然，怎么舍得让你失望。”
月小姐已想起红凤封印里的一些事，也瞬间明白，原来三一是被无器所持。
紫凰诧异：“不，怎么可能，紫凰剑该归向我。”
无器说：“主人总是女儿更亲。”
无器正想带三一走，三一用无器给的手套一掌推开无器：“对不起，我信任你胜过信任自己，但这次，我不能听你。”
“不！”月小姐和无器一起叫到。
三一拔剑，蛤蟆身上飘出一阵紫色的浊气，与月小姐化作的红光纠缠在一起，直冲向紫凰剑。三一等收尽红紫之气，迅速拿剑刺向自己的心脏。无器告诉过她，销毁紫凰剑，只有三个人可以，红凤，紫凰，还有自己，只要拿剑刺向自己的心脏，自己与紫凰剑尽毁。
三一舍不得无器，但如果自己可以销毁紫凰剑保天下苍生，她觉得她只有这样做。
她感觉到自己的血在渗出来，她倒在无器怀里，想伸手去摘无器的面纱，却见无器的眼神里露出一点笑意，说：“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所有真相。”
是无器慢慢地淡去，直到成为一道龙形的黑烟，带走了从紫凰剑飘出的紫色的浊气，远离书香县。
三一的身体里又冲出一红一紫两道光，把整个书香县都照亮了，当两道光合作一只凤凰在空中飞舞，书香县的雨停了，植物恢复了生机，然后凤凰隐入了无器曾经藏身的苕溪。书香县上空的灵气更加平稳了。
曾茶赶来，看到在地上昏迷的蛤蟆，赶紧扶他回县衙。净之去扶三一，发现三一的胸口，是无器的龙鳞。龙鳞被紫凰剑这样的利器所伤，无器只有魂飞魄散。三一被持走的这段时间是无器把自己的龙鳞一点点削下来植到三一的胸口，这样即使三一性命不保，她不会魂飞魄散，还能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净之想起16年前，因为红凤月小姐与紫凰剑的凡胎西北情投意合，生下三一。作为紫凰剑护法，净之收养三一作妹妹养，带来书香县是因为书香县有龙气守护，不为年龄时空所缚。如果当初紫凰剑销毁，那么紫凰，月小姐，西北，三一都将死去。
无器在看到三一第一眼的时候，心想：这么丑的姑娘，他不宠，谁能宠得了。为着赌一赌紫凰的怒气是否随着时间流逝能平复，紫凰剑就封存回西北的血脉里。
在祭坛上，三一和被三一的鲜血浸透的龙麟在凤凰灵气的熏染下，开始复苏，慢慢幻化成一面明晃晃的鸾镜，映着天际的凤凰灵气，萦着淡淡的白光。
净之看着这白光说：“小妹，这是你的灵气，我带你回家，也守你一辈子。”
江之北只觉黄粱一梦，哪有什么月小姐的留书，连有没有到过书香县都有所怀疑。但桌子上，却有一支红凤簪子。
欲知后事如何，只能听下回分解了。等待下回到来之时，且听一段另一个世纪的插曲：
三一一身白衣，踏上拱宸桥。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来这里，因为从来没有想过有与之发生关联的必要。但她就是来了，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从那一头，回到这一头。
然后走在岸边的古街，两边的门是古朴的色调，偶尔也有绣球花守着的玻璃门，带着点都市的小清新。她停下来看绣球花，粉嫩的颜色很怡人。但她看到门上的玻璃还印着他的影子。
他没有蒙面，但她认得他的眼睛。
“是你吗？”三一心里想。
她站起身，就看着他。
他笑一笑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大胆的女人。”
三一笑时，眼神一闪，他说：“我看不见自己的神情，但我觉得你的神情和我很像。”
三一暗暗想：如果可以，我想做你这一生最好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