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斌翻车背后

作者:风生水起 酌月

来源:秦鉴(ID:qinjianpark)

2021年4月,陈建斌自编自导、领衔主演的电影《第十一回》上映。
豆瓣评分7.5分,算不错了。但票房浇了陈导一个透心凉。
电影两亿回本,目前市场预估:
不会超过一亿。
目睹此情此景,总在微博上撒狗粮的陈建斌,破天荒发了一篇长文:
做一些更融合、更创新的尝试,一直是我们想做的事,也是我们作为电影人该做的事……还是希望观众朋友可以多给我们一些空间,也希望院线可以延长放映……
和4年前那位跪求院线排片《百鸟朝凤》的63岁出品人一样,他的呼声:
没人搭理。
有评论说,陈建斌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啊。
实际上,他的上一部作品《一个勺子》豆瓣评分7.8分,但因为文艺片温吞的调性,已经上演过票房大惨案。
2016年《中国式关系》热播,有媒体采访陈建斌对生活的体会,这位外界眼中的油腻中年男,说了一句让记者大跌眼镜的话:“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我觉得重要的是,我们面对不如意该怎么做?”
令我印象更深的,是这样一句:
我们每个人都有被逼无奈的一天,然后重新抖擞精神,大干一场!
01
1970年6月27日,中共中央批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关于招生(试点)的请示报告》,高校恢复招生复课,同一天,陈建斌出生于乌鲁木齐八家户村。
陈建斌父亲是中国第一批摩托车运动员。小时候的他,就被规划好人生:
成为一名为国争光的运动员。
陈建斌小时候性格内向,学习优秀,也是按照家里的安排,按部就班过自己的人生。
有一次上学路上,陈建斌走进一家电影院。这条路上的电影院一共三家,都是国营企业,都不怎么严格检票,只是不定时来抽查,陈建斌发现,只要躲过抽查,就能免费看一整天电影。
荧幕上的声光电,深深吸引着这个年轻人。
18岁时,他看了两部对他影响巨大的电影,姜文的《红高粱》和法国新浪潮大师弗朗索瓦·特吕弗的《最后一班地铁》。
散场出来,天亮堂堂的,陈建斌却感觉到巨大的空虚:
“故事里的人都去哪儿了,我要是能变成电影里的人该多好。”
人生的路有很多偶然的岔路口,一次“跑偏”,也许就改变了一生走向。
迷上电影后陈建斌成绩一落千丈,报考北京体育学院失利,毕业后沦为待业青年。
母亲给他找了一份售货员的工作,陈建斌摇了摇头。
父亲的一个朋友,介绍他去新疆电视台投拍的电视剧《阿凡提》当剧务,他来劲了,一口答应。
在剧组,他总是第一个来,晚上最后一个休息。
没过多久,电视剧杀青,陈建斌又失业了。
不久后,乌鲁木齐的一家电视制片公司招学员,陈建斌报名参加。
不想,没过几个月,公司倒闭。
走在大街上,陈建斌看着阳光刺眼,脚下的路乱如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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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谁也靠不住,不如自己主动掌控命运吧。
谁也不曾想,陈建斌正式踏入影视圈的最初角色,就是编剧、导演。
整天宅在家的他,完成了包含三个故事的剧本《蓝灰黑》。
主人公是一个劳改释放人员,我们称他甲吧。出狱后,甲无家可归,住进地下室,与一只叫“阳光”的鸽子为伴。甲的工作,是一栋大楼的清洁工,喜欢上了住在楼里的一个女人。他经常听到她的男友对她施暴。有一次,他又见到女人被男人暴打,便一怒之下用扫把打了男人。孰料,女人不但不感激,反对甲恶语相向。绝望后的甲,将“阳光”烧死了。
陈建斌对故事满怀信心。找朋友借来来摄像机,又去之前熟悉的电视台,借来一盏瓦斯灯。演员是以前制片厂的同学。
但踌躇满志开拍后,才发现,自己没准备够最重要的东西:
钱。
演员们纷纷走人,陈建斌的剧组被迫解散。
怎么才能弄到钱呢?
他和朋友商量,可以先开个饭馆,挣了钱再拍电视剧。但是开饭馆也没有钱,那么就先:
摆摊卖红薯!
于是去外婆家找来一个废弃铁油桶,改造成一个烤炉。第二天又从一位工商系统的同学那里,弄到一把“假公济私”没收来的秤。
红薯的生意不错,结果没几天,烤炉被城管以影响市容为由拉走了。
陈建斌构筑的导演成长计划,自此破产。
03
这个时候,中央戏剧学院招生的消息传来,陈建斌果断报考。
三试之后,陈建斌焦急等待放榜结果,为此,还给来招生的老师何炳珠写去一封长信:
何老师您好,虽然我们接触并不多,但我想您一定会记得我这个浮躁的学生,自考试结束到今天,我一直怀念那一段时间,一试二试的欢欣令我留恋,三试这个悬念又使我难以安眠,我不知是否能过得了这一关……我今年就二十岁了,我清醒地明白,我的一生不能没有艺术,不能没有表演,不能没有这个唯一让我狂热,让我不能自已,让我沉醉,让我觉得生活还有乐趣,让我为它激扬奋发,斗志不渝的东西,我不能没有它,尽管它到目前为止也未青睐过我,我也从未想过要后悔……
信的结尾,他一连点了十五个感叹号,试图用诚意打动对方。
信寄出去就泥牛入海了,陈建斌不甘心,又拍了两封电报。
第一封秀文采,写的是“画眉深浅入时无?”用小媳妇问公婆是否满意的古诗,探询态度。
第二封就是飙大白话哀求了:“请收下我吧,学成后必成大器。”
比陈建斌小一岁的王学兵也去了,他考得顺利。二人家就隔一条马路,应届生王学兵经常给待业的陈建斌送复习资料。一天俩人正在家里聊天,墙上的“世界地图”忽地掉下来。
陈建斌回头看了一眼,苦笑说,“你看,连它都坚持不住了。”
王学兵心想,这哥们快疯了。
其实,他们早已被录取,只是人数没招够,中戏第二年又去招了第二回,陪女友去考试的李亚鹏阴差阳错被看中,尽管他当时已考上哈工大,但在老师和女友劝说下改变了人生轨迹。
1990年,陈建斌、王学兵、李亚鹏、曹卫宇等17个新疆青年登上开往北京的T70次绿皮火车,坐了三天三夜硬座,目的地东棉花胡同39号,中央戏剧学院。
这便是后来有名的“新疆班”。
在中戏,陈建斌还惊喜见到了偶像姜文。一见面他就对姜文说,“我要打倒你。”姜文一愣,笑着说,“你打倒我干嘛,另立一个山头多好。”
班主任何炳珠对陈建斌这个孩子印象深刻,除了他报考时写的信外,还有一次,她带全班去看北京人艺的《雷雨》和《茶馆》。出发前,陈建斌跑到书店买了《焦菊隐文集》,读得一头雾水。
与此同时,陈建斌和王学兵哥俩也在贪婪尝试一切和表演有关的理论。一次上课前他们跟老师说,您等会儿再进来,然后俩人把整个教室拿黑布蒙上,只能用手电筒打出一束光,演起了《罗生门》。
大二那年,中戏导演系硕士毕业的孟京辉排练《等待戈多》,主演是胡军和郭涛。陈建斌看师哥们表演,发现根本看不懂,只隐约感觉,这个戏很革命、很前卫。
在“导演的话”中,孟京辉写下那句著名的“我找到了爱你的秘诀,永远作为第一次”。
这部戏,还有这句出自法国诗人安德烈-布勒东的诗,猛烈冲击了陈建斌,回响悠长。
1994年,新疆班迎来毕业大戏《第十二夜》。大家卯足劲,要把这部戏演成经典。汇报演出很成功,新疆话剧团领导、文化办公厅主任都来了,姜文看完却对他们叹了一口气说:
“我说句话你们别不爱听,他们回到新疆,生孩子、结婚,一辈子就毁了。”
原来,这批“新疆班”学员,本就是文化部给中戏下派的任务:定向培养,给边疆培养人才。
回新疆时,班主任何炳珠担任“押运”,和十几位同学一起坐火车回去,“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一个不能少。
话剧团工作不多,一下又回来十几个毕业生,更没事干了,陈建斌他们像丢了魂的大孩子,整日游荡,无所事事,而合同一签就是10年,再晃下去青春都没了。
两周后,话剧团团长看不下去了,把他们叫过来说,“我也是中戏毕业的,知道你们的心思,想漂回北京的,走就走吧,不过人走了,关系还要留在新疆,也不给你们算停薪留职,你们一个人一月工资100多,这钱就发给其他员工改善生活吧”。
13天后,这批学生一个个都走了。李亚鹏和王学兵早有预谋,回新疆前就把行李寄放北京同学那里,他们知道很快就会杀回去。
倒是陈建斌,把所有行李一件不落带到乌鲁木齐,他说,“我要回北京,就一定堂堂正正回来,我不当盲流。”
他计划将来开个饭馆,找个别的工作先上班,然后结婚生孩子。
别看口气很豪迈,现实却拼命打脸,陈建斌在乌鲁木齐晃荡了一年,没干成什么事,连女友都跑了。
1995年,还是惜才的何炳珠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去考研。
之前中戏表演系已经10年没招生了,原因人没人报名。看到有机会“有面子”地回去,陈建斌求之不得,尽管他英语稀烂,考研时所有选择题蒙着头填了B或C,最后竟也考试过关,稀里糊涂当上研究生。
说起来造化弄人。第二年考研大军激增,看到陈建斌考中,“新疆班”原来一些英语成绩好的同学也来报名,结果都名落孙山。
04
再回校园的陈建斌,感到物是人非。
此时此刻,同学名字渐渐出现在电视剧演员表上,他却只能窝在图书馆纸上谈兵。
王学兵看他干着急,就帮他拍了一套照片,分发给副导演。后来,他被一个剧组选上,可以挣一万多块,却被老师一个电话叫回学校:
上课更重要。
换别人,可能就“阳奉阴违”了,但年近而立的陈建斌,还是乖乖回去。在痛苦和焦虑中,他读起契诃夫的剧本,那套原来看不懂的《焦菊隐文集》,也越来越有味道。
研二一个晚上,陈建斌在操场溜达,被迎面而来的孟京辉叫住了。孟京辉开门见山,没事咱们有个戏去排吧。
话剧《一个无政主义者的意外死亡》,陈建斌、周迅、陶虹齐聚。1998年首演三十场,场场爆满。他甫一登上舞台,孟京辉就指着这位新人对别人说,“你要记住他,这个人是中国最好的演员。”
紧接着,凭三部参演话剧,陈建斌斩获话剧最高荣誉金狮奖。
《恋爱的犀牛》有段著名台词,“黄昏是我一年中视力最差的时候,一眼望去满街都是美女……”灵感就来自近视的陈建斌。
那一年,陈建斌研究生毕业,在地安门一个筒子楼租了房,房租八百,没有暖气。演《无政府》的冬天,陈建斌感冒了20多场,最后买了小电暖气,放在床垫子旁,先把自己右边烤热了,再翻过身烤左边。
因为口袋紧张,硬撑着,不敢去医院。
演话剧收入微薄,《无政府》这样的火剧,也无法反哺演员足够的收入。
当孟京辉邀请陈建斌出演《恋爱的犀牛》时,兜里只有600元的陈建斌,咬牙谢绝了:
兄弟,我撑不下去了。我要去演电视剧,我需要钱。
孟京辉“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走了。
05
一头钻进电视剧圈的陈建斌,上演了“降维打击”。
2003年,陈建斌出演第一部男主剧《结婚十年》,就拿下飞天奖最优秀男演员和金鹰奖最受喜爱男演员两项大奖。
2002年,他还抽空重返舞台,演了赖声川的《千禧夜,我们说相声》,老友孟京辉看了后,谢幕时激动地不停冲台上喊:
陈建斌,牛逼!
2006年,陈建斌又塑造一代传奇晋商乔致庸,并凭借《乔家大院》蝉联最受喜爱男演员奖。
2011年,他搭档孙俪出演《甄嬛传》,作品爆红,成就了又一位擅演帝王的大男主。
与此同时,陈建斌的“负面”陆续曝光。
他在现场经常大改剧本,和导演激辩,还指导其他演员演戏。
这被外界传为陈建斌“耍大牌”。
原因是陈建斌太较真了,一进入工作就吹毛求疵、斤斤计较。
拍《甄嬛传》时,一见面就给了孙俪“下马威”。
当时拍一场对手戏,陈建斌说我是皇上,不能太主动,你得主动一点。孙俪就照自己理解演了,结果没达到陈建斌心理预期,结束后陈建斌很严肃地对孙俪说“你为什么这么演?如果以后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对演戏有什么想法,你要直接告诉我,千万别当面讲好好好,背后说我耍大牌不好合作,我不喜欢这样的演员。”
孙俪一脸发懵。
拍《乔家大院》时,蒋勤勤也反感他。
有次,陈建斌对着蒋勤勤直接开怼:“你要是我的学生,我早给你弄出去(剧组)了,词都念不清楚。”
为此,蒋勤勤常向经纪人哭诉,还闹出罢演风波。
倒是导演胡玫,对于陈建斌的临场改戏,赞不绝口。事实也证明,陈建斌的改戏,常有神来之笔,照他的想法拍下来,最后效果都挺好。
拍《三国》时,最后一幕他对导演高希希说,给我打一束光。然后他扮演的曹操,望着面前称帝用的皇冠和上面镶嵌的明珠,一束光射下来,他伸出手抓着光中的尘埃说,“美,真美,这么美的东西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么美的东西却留不住……”
拍完后,看呆了的高希希冲过来问,你这灵感哪里来的?陈建斌故作神秘地说,我不告诉你。
拍戏之外,陈建斌更是一个说话无忌的直男,情商低到令人发指。
有次化妆,陈建斌看到蒋欣开口就是,“你本人这么小,怎么化好妆显得这么老啊!”
蒋欣当时脸就挂不住了,直接回怼“因为要配你啊”。
还有一次,好友廖凡约到陈建斌出来吃饭,但陈建斌坐下不够10分钟,便起来穿衣服走人,廖凡看傻了。
廖凡说:“为什么要走?”陈建斌说饭桌上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不行,脸皮薄,觉得浑身不舒服。
《乔家大院》每次拍完收工,演员们聚会也不愿带上陈建斌。对此,陈建斌以为是自己研究剧本太深,别人不好意思打搅,直到蒋勤勤戳穿他这个蜜汁幻觉。
还是一次散伙饭后,已对蒋勤勤产生好感的陈建斌试探问:你接下来去哪里?
蒋勤勤说:日本。
陈建斌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让她帮自己带一个某品牌帽子。
蒋勤勤当下被雷得不轻:
这人疯了吧,我们有那么熟吗?我给你带帽子?
帽子自然最终是没有带的,但是“一根筋”的陈建斌可不管这么多。蒋勤勤父亲一次住院,陈建斌跑前跑后,十分细心,正是这一点打动了蒋勤勤。
不过,文艺男的陈建斌,表白时却非常含蓄,给蒋发这样的短信,“今天看见麦子了,长势很好,今年的收成会特别好。”
确定关系那天,蒋勤勤对陈建斌说,“对我俩来说,燃烧激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那种吃吃饭、聊聊天、牵牵手的恋爱我不需要,我要的是结婚、生子,你能给我那种生活吗?”
陈建斌点头:“可以!”
06
2014年,演员陈建斌,变回了导演陈建斌。
在他内心深处,电视剧从来只是一份谋生工作,是“曲线圆梦”。
他曾在接受易立竞采访时袒露:“没有人会热爱电视剧艺术,如果我赶上了中国电影的黄金时代,我会比现在更红。”
这一次“转身”契机,源于2013年拍《兄弟兄弟》时,闲着没事的陈建斌看《人民文学》,当即打电话给朋友“快去买《奔跑的月光》版权。”
他找到了他想要的电影。
这是个讲述西北淳朴农民救助流浪街头的傻子的故事。救助傻子的人,最终成了别人眼中的傻子,这是他想要唤醒大家思考的话题。
大概是早年出生农家的关系,一路逆行的演员生涯,让他对身处逆境的人,有格外的感同身受。
而他自己也很像“勺子”,有剧中人物几分呆气,常执着于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曾批现在的影视剧大不如前,他参拍的某些剧,自己都不会看:
“如果我们拍出来的都是垃圾,但大家都是三好学生,又有什么用呢?”
他反思,为什么社会开始嘲弄淳朴和善良?
自此,他利用候场时间改写剧本,没事就琢磨。有时候晚上,蒋勤勤一觉起来,发现陈建斌还在书房改剧本。
他不会电脑打字,只能通过手写板,手写输入。就这样,在两部电影加半部电视剧的拍摄间隙,他用4个月一笔一画写完剧本,最后定名《一个勺子》。勺子,就是故事发生地,关于“傻子”的方言发音。
没有几个人看好。
话题冷,不迎合市场,太文艺,农村故事,投资人没给他多少钱,也没钱请演员。
都是发动关系在凑人。女主角,让妻子蒋勤勤上了。另一个主演王学兵,是自己好兄弟。
结果,片子拍到一半投资方撤资;好不容易拍完准备上映,王学兵却被曝吸毒,影片禁映。
陈建斌感叹,别人拍10部片子才可能遇到的问题,自己一部就遇上了。
半年后,经历了撤资、换人、撤档,删减了王学兵戏份的《一个勺子》终获上映,陈建斌亲自为电影写了推广曲《给那个谁的第一首诗》:
二环路上明月光
照在钟鼓楼上就像是霜
抬头望着被人踩过的月亮
低头想起我的小村庄
记得是谁看着我跟我奶讲
他长大要去很远的地方
那一年金马奖,陈建斌破天荒横扫三个奖项:《军中乐园》最佳男配角、《一个勺子》最佳新导演、《一个勺子》最佳男主角奖。
07
陈建斌被调侃最多的,还是“诗人”。
说到诗歌,呆气的他马上就两眼放光。
接受采访时说,他骄傲说上大学时曾发动整个宿舍写诗。
恋爱时他写诗,结婚后他写诗,还巧用妻子名字的谐音:
夜雨寒星过巴山,秋池水满草深深。路上更觉故乡远,轻舟如箭桨勤勤。
孩子满月,他也给儿子写诗:
鸟儿飞向天空/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一往无前的大溪水/流过的地方果实累累/婴儿爬向大地/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发了脾气,还曾写打油诗怒骂八卦传谣者:
曾经逼死阮玲玉,也曾害死黛安娜。辣手毒舌所为何?只为街头有八卦!只恨此罪无法治,戏里皇帝终是假。谣言腿短跑的慢,送你一匹草泥马!
年过不惑,有人问他,这个年纪怎么还写诗?不怕被嘲弄?
陈建斌表情很认真:
我拍影视剧,历史上流传下来的,都是屈原、李白、苏轼这样的诗人,绝不会有人问唐朝首富是谁。如果一个时代,大家都不谈论美的东西,或说诗歌、文学这些,而只看财富排行榜,或者说名气,这样我表示非常遗憾。
也许是“诗人”的秉性影响,让他的“呆气”愈发顽固。
比如蒋勤勤就曾吐槽,二人结婚只是裸婚,一切从简,简单吃了一顿饭,唯一的大动作,是陈建斌搞了几大箱书。
《新三国》播出后,媒体采访陈建斌,用“奸诈”形容曹操,待人温文尔雅的陈建斌,罕见开口反驳了。
他说写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念之人断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
他提到一个词,“悲悯”:
一个心中有悲悯的英雄,永远比别的英雄更伟大。
直观可见的是,电视剧出演王侯富商成名的陈建斌,自己主导的影片,始终将视角投向小人物。
新片《第十一回》的导演视角中,没有喊打喊杀,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有芸芸众生的普通人,在人生困境中体味各自的喜怒哀乐。
尽管邀请周迅等大牌压阵,仍无法吸引观众入场。有批评说他想表达的太多了,影响观影体验;而他要生存、却有些“拧巴”的坚守,终受到市场主义和文艺主义的两面夹击。
那个当初在《蓝灰黑》中破产的年轻人,兜兜转转三十年,未知是否想起姜文那句话——“站着把钱挣了”,真就这么难么?
《奔跑的月光》作者之子胡小胡看过《一个勺子》后,曾说过这样一段话:
我想来看电影的人,大概从来没有,或很少了解底层的生活与生命。他们不能体会拉条子(秦鉴君注:剧中人物)的各种苦楚,所以也不认为这样的电影是想表达对当下的反思。……他们穿梭于现代化的高楼大厦,看着这些土气东西,除了陌生,大概就是嘲笑了。社会普遍看不起淳朴善良,也是一种悲剧,不想体会、不愿了解、甚至选择主动忘记那些底层的生活、底层的坚守是一种更大的悲剧。
和《一个勺子》一样,《第十一回》的结尾没能给出一个明白答案,但或许也如胡小胡所说,“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答案不是目的。而对于作品所呈现的问题,作者或导演没有提供方案的义务,他们没法愉悦活泼地把问题讲给你,只能用戏剧真实给人以压力与警醒,盼望之后观者能有所思有所感,这,就够了。”
票房扑街后,陈建斌很苦痛,又写下一首诗:
“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像一个诗人,这是一种耻辱,还是一种光荣?……天空一样的房子,无法容纳的声音;雨一样的小手,不能抚慰的心灵。”
但实际上,这位蒋勤勤口中戏中演技超群、生活中演技极差的笨拙男,早在中戏进修时就明确了答案:
“很多艺术家、文学家、导演,最终能创造让你怦然心动的作品,背后一定有很多苦痛不堪至黑暗的东西。泥土是很脏的,它不美,但却孕育生机,纯净水长不出任何东西。”
他始终将自己定位成一个读书人,一个成名后玉米掉地上还拾起来洗干净吃掉的从八家户村走出的农村孩子,一个始终关注“人”的表达者。
2008年《结婚十年》热映,有媒体采访他关于外界评价他“改变很大”的看法,他腼腆一笑:
“老有人说我变了,是他们有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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