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止一次想回到荒野

和朋友走在无路可寻的深山中

你不止一次想回到荒野

那些糜烂而美丽的植被

像木耳丛生，无人涉足的水

像一只不识字的乌鸦

夜晚有时候也看月亮

你不止一次坐在落叶堆里

像个被山神遗弃的孩子

望着我，你为什么会流泪呢

望着我，我也和你一样无处可去

——《地球琐事》

听了一晚上的《山雀》，这是万青新专辑里的最喜欢的一首。「自然赠予你，树冠、微风、肩头的暴雨；片刻后生成，平衡、忠诚、不息的身体」，这样的歌词你一看到就知道是极好的词，为什么呢？因为它写的是鸟，是自然，世上会有不美丽的鸟吗？很多诗人爱写自然，也正是如此。文学作品里，不必总是写人，不必总是拟人，也不必总是借景抒情。人类互相试探猜忌得已经足够多了，有时候，不如花上更多时间去理解我们所身处的自然。

那一次我和鹏去爬山，她年轻而无畏，对荒野充满好奇，偏要去走无人走的小路。我没多说什么，便跟着一起。果然走不了多远，便无路可去了——但又不愿往回走，于是两人在密林中艰难穿梭，时而匍匐而行，时而滑坠陡坡，虽然明白多有危险，但并不曾却步。有时候我们分开寻路，我和她说，若是找到有下山的路，便大声叫我的名字，我听到了就去寻你。但看着她很快消失在斑驳昏暗的树影里，再也没有声音，叫她也不应，我终于开始慌张了。

后来我问她：“你那时候走了很远吗？能听到我吗？为什么没有回应我。”她说：“因为穿过那片密林以后，突然置身于一片幽静的空地中，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好像被什么击中了，所以在原地也陷入了某种幽静的氛围。”

我明白她所说的这种氛围，这是荒野所独有的一种魔力，如果你也有过那样的时刻就会明白。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在生活中，我时常想回山野去的原因。它也许看上去荒凉，但绝不是毫无生机。而在那样的场景中，我们也许会觉得是孤身一人，但正是这种感受，反而让我们觉得自身是如此真实而重要。

可以说，在荒野中比在人海中更能让我们感受到自己，这是我的切身体会。唐映枫写过「你要爱荒野上的风声，胜过爱贫穷和思考」，但我想，我们也可以试着成为荒野和风本身，而不必有所比较。

音乐：陈鸿宇

摄影：李倦容 诗文：李倦容

2020年1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