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读这篇 | 崔瑞刚：生命的旋律
生命的旋律
崔瑞刚
夕阳就要落山了，然而那绚丽的云霞不比朝霞逊色。尽管只有一瞬间，尽管是在最后……
——题记
《彩云追月》，那充满幻想和追求的韵律，曾在各种大舞台上震撼和迷倒了无数乐迷。亲爱的朋友，如果这首曲子是从一个普通医院的病房飘出来，而且伴有一片泣声，你一定会猜想，是不是……
这是一个倾诉不尽的生命故事。
这是一支充满爱情的生命旋律。
这是一对普通老夫妻涂画的的人间晚霞。
一个普通职工家庭因妻子患上了乳腺癌，整个家庭布满了一层乌云。本来就是“排骨”的丈夫，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头发越来越白。是孩子们的安慰、关心，亲友，组织的帮助，让这个家庭上空的乌云变得越来越薄了。
妻子很坚强，虽然到了花甲之年，由于长期做教育工作，性格总比别人开朗，心胸也显得格外开阔。当人们来安慰她时，她总是一脸的微笑：“谁不得病呀，既来之则安之嘛。”
丈夫很细微，这是多年做基层领导工作培养的性格。他思维很敏捷，三言两语就让你心里敞亮。在妻子面前他没有愁容，他和妻子的笑容给周围带来了阳光。
……
第一次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胸部大面积切除。
第二次手术又是一个上午的时间，腋下在塌陷。
第三次手术大夫脸上一片低沉……
第四次手术只进行了一半儿，就缝合上了。
第五次手术大夫满脸的汗水在摇头。
在一个肉体上七年进行了五次大手术，这是一个痛苦的记录。由于长期卧床不起，妻子浑身没有一块儿好地方，再加上前胸部大面积创伤，脓血不止。护士每次换药，总是悄悄地流泪。一次要用掉半斤纱布，操作一次最少也得一个多小时。
家庭经济支持不住了。
护理人员不忍心了。
“排骨”丈夫变卖了家中可以用来买药的东西，抽了几十年的烟也戒了。全家人在支持，妻子的用药没断，妻子的营养品没断。
为了让妻子心里得到安慰，“排骨”丈夫担当了全部护理工作，为了节约药费，用过的纱布他总要拿回家洗干净，用上几次才舍得扔掉。每一次换药，都是一次刺激——妻子的全身都在溃疡，每次换药后他都要偷偷地流泪。面对妻子时，
还是一片阳光，还是一片无怨无悔。
妻子用每次的微笑，表白了她的欣慰和谢意。
妻子流泪了，那是心灵上满意和感动的泪水啊。
孩子们在努力，亲朋好友在关心支持，组织在全力以赴。
老夫妻在向生命呐喊，这是生命的交响。
……
第六次手术，在天津一家大医院展开，一切现代化的手段全用上了，然而……
妻子她失眠了。
年轻时的情景，在一幕幕地出现：丈夫年轻时是学校的乐队队员，拉一手好二胡，不少女孩子在追求她。新婚的前几年丈夫的二胡不离手，只要一有空就让妻子欣赏一段乐曲，妻子很喜欢就是再忙也要停下来听完曲子，总忘不了：“你呀，亲二胡比老婆还亲。”
以后的日子很拮据，二胡被换成了一袋子土豆。
从此，二胡的声音再没有走进这个家庭。
妻子含着泪水，凑到丈夫的身边：“你看我是不是就要和你们离别了，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什么都满足了，只有一件事情没有满足，你猜是什么？”丈夫着急了：“你说呀，就是卖血我也全满足你。”妻子摇着头泪水止不住了：“你喜欢二胡，过去咱家穷，再加上老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现在我就要走了，说什么也要给你买一把最好的二胡。我知道你没有钱，让我的侄女给你买吧。”丈夫呆住了，然后又狠狠的点了点头。妻子的眼睛放出了光芒：“以后我不在了，寂寞的时候就拉一段二胡。看见二胡就看见我了，我在你身边还听着呢……”
窗外的夕阳就要落下去了，天边那五彩的光芒那么好看，那么诱人……
病房里一对老夫妻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他们没有眼泪，只有微笑。他们不避讳儿女晚辈的眼光，没有羞涩，只有微笑。他们把双手握着那么紧，那么紧……
两天后，侄女把一个包装精美的高档二胡捧到了姑妈的手上，姑妈双手在颤抖，眼睛又放出了光，她已经没有说话的气力了。
“排骨“丈夫双手从妻子手里接过二胡，他看到了妻子的眼光，那是满足，那是期盼。他调好了弦——
一首《彩云追月》的曲子从病房飘出，直上云天。病房门口聚满了人，人们在流泪……
妻子含着微笑，慢慢地永远地合上了眼睛，眼角的泪水变成了一串珍珠，镶在了脸上。她躺在丈夫的身边，那么平静，那么安详……
崔瑞刚， 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在炎凉的空间》、《月光下的呢喃》、《推开春天的门》、《向生活讲和》、《悟在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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