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美)知青岁月,令人难忘的过往
叙永文化精彩,尽在永宁古韵。敬请点击永宁古韵关注
回顾我的知青岁月
文/苏子美
天没亮,我家大公鸡,伸长脖子涨红脸,立在床边帐竿上,“喔、喔、喔”打鸣。
“唉,砍脑壳的,这么早,就叫我起床,没看我正病着吗?”
“莫叫唤了,今天我不出工,乖乖睡觉吧。”可是大公鸡,偏偏不听话,斜了我一眼,伸长脖子,挑衅地死劲拍打翅膀,叫得更欢了。
你想死吗!我半闭着眼睛赌咒它。
发着高烧,浑身无力,头闷眼花。天天干活,从没好好休息过。好想眯会儿,真不想出工呀!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看着帐竿上的大公鸡,思绪回到我第一天上山下乡的情景。
1969年2月9日,十六岁的我,敲锣打鼓被送到马岭区前进一队当知青。
陈军杰队长把我带到一个叫“大雁”的地方,指着山后一个偌大的院子说:“你的屋子在里面。”
四合院很大,住了十来户人家。土墙房子破旧不堪。天井前面是堂屋,地面坑坑洼洼,两头牛坐阵屋里,满地牛粪尿,臭气熏天,踩上去满脚牛屎牛尿。
天井上面也是堂屋,成了民兵连长林彬家的厨房。油烟早把厨房熏得黑黢黢,布满灰尘。灶台上摆满锅盆碗盏,饭桌旁边柴火农具杂物,七零八落满地都是。
队长说:“天井左边那间屋子分配给你。”
这屋子有十来个平方,墙有两米高,抬头见瓦。泥土地面极不平整。三方墙壁用竹片编成,上面糊泥。门也如此,年久失修,有的地方发了霉。门关不严,门扣用铁丝扭成,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皮锁。
我指着门问队长:“这样的屋子安全吗?”
他说:“你怕啥子嘛?你住大院中间,四周住的都是贫下中农,成分好得很,放心。”
当下无语,只是心里疑惑。
没想队长的话在后来的日子里,还真应验了。在那个知青年代里,没人敢惹知青,谁敢偷知青,会被坐牢的。
我的家旁边,有一个三米长一米多宽的过道,过道两边没有门,队里分配给我做厨房、猪圈。
那天,只一会儿功夫,家里就挤满来迎接我的贫下中农。大人小孩的脸上充满着看西洋把戏的神色。
我是稀客,他们一边和我说着话,一边帮我整理屋子。
平整地面。几个调皮的小崽儿,一边嬉闹,一边在刚填泥土的地方不停地蹦跳,踩实地面,这活路叫人异常兴奋,简直把他们美死了。
隔壁小妹找来报纸,用米汤将墙壁通通糊上,墙壁上的漏洞也看不到了。刹时,我的心情和屋子一起明亮起来。
这时,床抬来了,稻草做了床垫,暖和又通气。床铺好后,两个贫下中农,将父亲用旧木条钉成的大木箱放到床边,成了家里唯一最豪华的“衣柜”。
“衣柜”的用处真是太多了:放在床边,成床头柜;晚上放衣服,打开“衣柜”,几十件“宝贝”全塞在里面;煤油灯放在上面,燃旺灯火,让我有家的感觉;衣柜上放几本书,看书写字,卧室成书房了;吃饭时,把它当饭桌;上面放面小镜子,成了梳妆台。这款“家具”,我满意极了。
只大半天功夫,隔壁过道里的泥巴灶和小猪圈已经打好了。
竹竿最后拿来,蚊帐很快挂好。可是竹竿太长,看到砍竹竿的小伙子,从很远的山上砍来,早累得气喘吁吁,不好意思叫他再砍短一些。没想到长一些的这节竹竿,还真派上了用场。原来,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每户人家都养一些家禽家畜补贴家用。
最先养了一只母鸡,院子的公鸡们特别喜欢它。我用它们自由恋爱的结晶,孵了9只小鸡娃。有只男性鸡崽儿,特别机灵,抢食快,长得也快,最逗我喜欢。每天,只要我回来,它就“咯、咯、咯”跟前撵后舔肥,骗吃骗喝。
一到晚上,别的鸡在过道找地方睡去了,它不去。关门不关门一样,只要它想进屋子,张开翅膀,立刻飞了进去,无论怎样撵就是不出去,霸在帐竿上不下来,我只好妥协,随它去吧。
不过,悲催的是,每天早上多了一件事:打扫一地的干稀鸡屎。而它尽心尽责,每天早上打鸣,催我早起,充当我的闹钟,作为对我的回报。这只风度翩翩的大公鸡,还真成了院子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只要天气晴朗,一切相安无事。
好景不长,雨季到了,外面大雨瓢泼,屋里小雨淅沥。外面已经艳阳高照,屋里阴一下阳一下,往下滴着水。
这雨讨厌,早不下晚不下,半夜下个不停。半夜冷醒时一看,被盖又被雨水淋湿,只好在蚊帐上搭一块塑料布,雨水把塑料布集满,再起身把雨水倒掉,重新进入梦乡。
我求生产队的人来检漏,可是生产队的人,总要拖很久才来检修一次。我只好一个人把我的床挪过来挪过去,挪的我欲哭无泪。
我只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过日子。
后来,为了填饱肚子,为了手里能有称盐打油的开销,我喂了一只黑不溜秋的荷兰猪。以为这是国外洋种,一定会长得高大威猛,谁料喂了整整一年,这家伙长得出奇的玲珑秀珍,身轻如燕,体重不过一百。
出槽时,不够宰杀标准。因我是知青,好说歹说,公社才特别关照我,换了一张宰杀证,我用这张宰杀证,只换来一块十五斤瘦骨嶙峋的二刀肉。
我还喂过猪、狗、鸭、鹅和小兔子,连蚕子我都喂过。
整整五年,我就在这些小动物的层层包围圈中,度过了我一生中最艰难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