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范君峰丨诗人对骂看秀华
诗人对骂看秀华
自从余秀华女士的诗作《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发表后，就在中国诗坛和网络战线上搅起了嘲风谑浪，并持续发酵，妖潮迭起。余秀华与一帮“诗人”、评论家和新式“帮闲”间的对骂让中国的文学批评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庸人自扰的乌龙八卦时代。当然，这种说法也可能不正确。诗坊间对余秀华的批评、嘲讽甚至辱骂反倒帮了她的大忙，让这个连正常走路都费劲的女诗人借力蹿红，其被关注度和诗作热评度噌噌看涨。特别是她与老诗人郑正西之间的骂战已闹出了官司，郑将余告上法庭，余秀华一审输了。余秀华给郑写了一封道歉信。
我读余秀华女士给郑正西先生的道歉信，几乎流下眼泪。我与论战者双方都不认识，这里只讨论论战的实战语言技法。如果这封信完全出自余秀华之手，那么姑且不说她的诗如何，仅凭这封信，有点良心的明眼人谁还看不出来余秀华真的不是一般的弱女子啊！没有读过什么大学的她，以病弱之躯，在艰苦生活中忍受着磨难，写出这样的檄文，足见她不仅没有被厄运打垮，反而已成长为一般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强者，仿佛已修炼成了神话中荷仙姑、铁拐李一般的狠角色了。
余秀华在信的9条内容中承认自己有以下几项错处，基本上是正话反说。
其一：因身体原因没到庭也没有向法院说明情况，藐视法院，错了。特别是她说“我认为法律公平，就没有请律师，而你请了两个，你赢了”，这句话非常有趣，我相信正常的听者或读者都会报以会心一笑，连法字号角色也捎带了。
其二：“我骂你是疯狗，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辱骂你，更不应该这样侮辱狗。”这不是赤裸裸的挖脸摧心的金句吗？再说一遍，我与郑正西老师毫无瓜葛，我只是从论战的角度说事儿。
其三：“你攻击了那么多诗人，骂他们是狗男女，他们都没有还嘴，就我还嘴了，我错了。”这不是顺带着搞起统一战线来了吗？“你是王法，你是上帝，你说谁是婊子谁就是婊子，我不该怀疑你的判断”，这让对方的辱骂瞬间成为无足轻重的扯淡话！
其四是“没毛”问题，因其不雅，这里没法考较。
五：“你骂我那么多年，你天天像贴大字报一样批斗我，你毫无根据地说我睡了谁谁谁。我不该怀疑你的想象，你以后说我睡了谁我就睡了谁，我不再异议。你说我灵魂有多肮脏就有多肮脏，你说了算。”这是对骂人者的控诉，让人无语，让人同情。
其六：“与村民郑西拉喝酒，与你毫无关系，你不是郑西拉，但是你强词夺理说那是你，好吧，那就是你。那么对不起，我以后再不敢和你喝酒了。”这更是村妇巧骂人的招式啊，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只有指桑骂槐了。
其七：“你找我庭外和解的时候，找我要一万多块钱，我没有同意，我错了。我应该和中国诗歌网一样，被你一碰瓷，就乖乖掏钱。”这个本人不知就里，没法评论，总的意思反正你姓郑的就是个懒货，我惹不起你总能躲得起吧。
其八：“感谢你骂了这么多年，还给了我人生第一个官司。非常美妙。感谢你利用女诗人湖北襄阳的张洁一次次截图我朋友圈发给你，感谢你们友谊深厚，而不是狗狈为奸。”信手拈来即是攻击利器，哪怕是抄起一根烧火棍，秒变火焰喷射器，武功已臻上乘之境。
其九：“请尽快把你的账号告诉我，我给你打钱。这钱是你碰瓷得来的，好好珍惜，将来买一副好棺材。另外，我将额外多打给你一笔钱，作为你报答那些帮助了你的女诗人的红包费。”这一项说得貌似厚道，其实极不厚道，对老年人不要当面咒人说买棺材什么的，不吉利，即便是他张狂好骂人，也最好不要这样搞法，因为这的的确确是村妇骂人的惯用伎俩。
奇文共欣赏之后，人们不禁问余秀华女士为什么要向郑先生飚出这么一篇吓人的道歉信呢？这要从当下所谓的文学批评、草根争鸣说起。
人们都知道，文学创作需要静心而为，而文学批评可是热闹得很，文学批评的掺乎，注定文坛不再是个清静的地方。母鸡嬔蛋的时候绝对需要安静，嬔了蛋之后，这位亢奋不已的“产蛋婆”通常需要在鸡窝旁“咯嗒”一阵子来显摆显摆，为自己庆贺一番，这其实是鸡之常情。到了人类社会，与母鸡嬔蛋效应差不多的是女人生孩子，一般情况下，女人十月怀胎备受辛苦，一朝分娩大功告成，前来道喜的人总要对着场面说一番吉祥话，让英雄母亲很是受用一番。一般情况下，女人对自己生的孩子咋看咋顺眼，而对于别人家的孩子则多少总能在背地里横挑鼻子竖挑眼，挑剔出些毛病来。当然，如果大户人家生了贵子，一般是没有人愿意或者敢于公开说三道四的，更多的是唱赞歌。其实，庸俗的文学批评与这个情形差不多。
余秀华，湖北某地的中年农民诗人，从其行为举止看起来，这位女士患有不算很重但也绝不轻快的脑瘫症。她自幼痴迷文学阅读和创作，从她的诗作和小品文中可以看出她对于人生有着多方面剔骨扎心的深刻感悟，视角非常独到。通过《诗刊》编辑刘年先生的鼎举力推，余秀华的诗作更快地进入大众视野，其成名作便是《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其中最辣眼的句子是：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
由于她诗中自说自话的“碰撞”催开了羞人答答的“花朵”，视觉万分惊艳而敏感，曝光了国人不能在台面上瞎喷胡侃的生理和精神“私处”，一时间让国人脸红心跳、瞠目结舌，特别是让老先生和老处女们跌碎了眼镜，嘴巴张大到几近下巴脱臼的状态，于是骂战开始了。
今年1月13日，有中国现代“朦胧诗鼻祖”之称的诗人食指先生在其新书发布会的发言视频中对后辈诗人余秀华提出激烈批评，称其以“喝喝咖啡、看看书、聊聊天、打打炮”为理想生活，不考虑“人类的命运”“祖国的未来”“忘记了农民生活的痛苦”和“对小康生活的追求”“不对历史负责，就会被历史嘲弄，成为历史的笑话。”长此以往，作品必将“吟哦性情”，在小情小调上绕圈子，进不了大境界。他还批评评论界捧红余秀华的行为是“不对历史负责”的表现。
一开始这位老先生尚且端着个文学批评的范儿，余秀华还对他的好意进行了感谢，但后来戗恼了，余秀华回击食指先生：倚老卖老，老态龙钟，老奸巨猾，老着脸皮，老调重弹，老谋深算，老大无成，老而不死......更有一篇长文辣风扑面：《兼致食指，不是谁都有说真话的能力》，把老先生噎得一楞一楞。
余秀华在网聊中常以才女自居，也是，既然能在当前又聋又瞎又哑却又优越感十足的诗坛上搅起风浪的女人，自负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不信，你脑子没问题，你飚个看看？水平不是一时半会儿说拿就能拿出手的。
于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看客们蜂起挑事儿：什么“老诗人骂新诗人”、“男诗人骂女诗人”、“大诗人骂脑瘫诗人”等等，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维稳者有之，卫道士者有之，引领舆论导向者有之，支持弱势者有之、善态可掬的公允者有之，各种面孔和腔调极尽能事。
是道德大论战，是诗风大碰撞，还是人性互怼？是打击“老古板”“伪道士”，还是欢迎人性回归；是力挺“艳诗”“打油诗”“鸟朦胧诗”，还是真正关心中国诗歌以“清正”诗风在世间流传......
于是学问家、考据癖者们数典论祖，搬出了以陈子昂、初唐四杰为代表的诗歌复古运动，搬出了范仲淹、欧阳修的诗文革新运动，搬出了陆游诗派纠正北宋黄庭坚为核心的江西诗派的陈芝麻烂谷子，还对明末小情调诗风的兴起进行了一番批判。结论是太阳底下无新事，历史有极其惊人的相似之处。所以这种有关诗风的讨论、互怼事件是会循环往复的，是要不断发生的，发生在今天的余秀华“碰撞”事件，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啧啧，说得多好！
但是，对于这种争论也不能掉以轻心呀，有人上纲上线、危言耸听地说：这种对小情调、岁月静好诗风的支持，有可能让整个诗坛沉沦，继而让文化沉沦，最终让民族沉沦。啧啧，MY GOD,吓死人呀！
于是，网络上的公允派出来说话了。啊，什么样子来嘛，其实无论谁骂谁都是不对的。首先来看余秀华 ，先不要把她当诗人看，就一普通的农妇，文化层次不高，更特别的，她是一个走路摇摇晃晃，天生脑瘫患者，用“底层”“草根”来形容不算过分，对吧。但是就是这样一位女人，能以一首《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让《诗刊》主编震撼，发表后影响整个诗坛，这种勇气用破天荒形容也不过分。至于她骂人，我想她不会无中生有，无理取闹，她虽然脑瘫但不是疯子。她并没有辱骂招惹她以外的其他任何人，从她的诗句中，我们读出她的悲她的无奈她的呐喊。毋容置疑，她骨子里是一个友善的女人 ，只是因为生活、命运对她不公，所以谁惹急了她就开骂，“兔子逼急了也要咬人”。余秀华红了，有名有钱了，这是她自己奋发拼搏得来的，说她运气好也罢，我们从《朗读者》，从《鲁豫有约》中都看到了，她能风趣幽默的解答任何问题 ，活跃气氛，与观众朋友产生共鸣，这可以看出她其实没病。所以，不管是谁，我们都要对她多一份理解，多一些包容。
听听，说得多么入情入理，令人信服啊！
接着，网络上有些人把余秀华看作中国的“娜拉”——追求光明、自由和幸福的代表。并说这符合民众的意愿，民众急需要这样的精神指针，他们情愿并乐于将余秀华当作一个顽强奋斗勇于拼搏的榜样，供起来，架到神坛上。一架上神坛，就不怕专家的批评，互联网时代的粉丝还怕啥专家，越咒越旺。
网民们对当今诗坛表现出了积郁已久的愤怒。这些年，口水诗、下半身、梨花体、垃圾派、乌青体，让读者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到底有多少硬货？在民众眼里，诗人就是神经蛋，作诗就是发臆症，写那啥球东西，与现实错十万八千里，东拉西扯，不知所云，像个巫婆神汉，自个儿还在那里摇头晃脑，自鸣得意，实在令人作呕。今儿这诗人骂那诗人，明儿那诗人尻怼这诗人，简直是狗咬狗，咬得狗毛满天飞。
早年的大学问家曹靖华先生，是我们河南嵩县老乡，他深知文人圈子不好混，他曾写信劝告自己的学生：“望你在国外学理工，勿学文史哲，并非后者不值一学，实在大海无边，各持己见，无所适从也。”
现在的人都钻进钱眼里了，认真懂诗、写诗、读诗的人少之又少。诗歌混成了靠傍商业大款而存活的红颜倡女，沦落风尘，其情可悯，其命可叹啊！良知未泯者痛悼诗亡之情，就像当年白乐天对着琵琶女悲泣一样，“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当然坚持真正诗歌创作的还大有人在，都是些很难引人注意的角色。
多少有才有识的文学家、诗人出不了正名，正如有人抱怨的，整个中国的诗歌界需要一个患脑瘫的女人来博世人的眼球，噫嘻悲哉!余秀华无奈靠一篇《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而歪打正着，出了个风头，这是不是与“挣钱不出力，出力不挣钱”是一样的道理，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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