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的童子尿
欢乐的童子尿
敬告诸君,如若觉得今日话题不雅,直接略过;女士最好也忽略而过……
英国冒险家贝尔·格里尔斯在他主持的电视节目《荒野求生秘技》中反复提到人在荒野缺水的环境下,自身排出的尿液有给皮表保湿、解渴以救命之功效,可以说是极端环境下的生命之泉。贝尔的经验已然把尿之于人的关系升华到人类生存的意义上了,是属于高大上的;我呢,没修炼到那份境界,但是回想起儿时与童子尿相关的话题,也不免要呵呵一乐。
且记之,与诸君分享。
一
童子尿,按照老一辈较为保守的定义,当然是小男生的尿啦。小孩子自打学会玩开始,就没离开过童子尿。
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借贾宝玉之口说“男人是泥做的”,还真对!男孩子的天性里就有一点:爱玩泥沙。从玩沙子开始,逐渐深入到玩泥巴,滚进烂泥塘,从原本洁净的赤子才逐渐成长为一身污浊的“臭男人”。
小时候没玩过沙子的男孩子几乎没有。大都是在大人管束之下受限多多:不要去池塘边玩,也不要去河滩上玩。不是怕沾湿衣衫,而是怕滑进水里,危及生命。去不了水边沙滩,就算门前堆个小沙堆也要玩。
于是在或大或小的沙堆上,孩子们无所顾忌地搬来倒去,让沙子从指缝间滑落、在脚背上蹭擦,甚至在沙堆里打滚,那种稚嫩皮肤与滑腻流沙之间的亲密接触而产生的凉凉的、酥酥的感觉也许就是今天人嘴里所说的“接地气”吧。可随着年岁增加,成年人反而对这种感觉越来越陌生了。
干沙子玩腻了,就想法兑点水玩湿的——湿沙子好哇,不起灰,还能塑形。性急的男孩子懒得去找水,掏出鸟窝里的玩意儿就浇,揸开五爪龙就和。一个童子的尿量不多,能混合的沙子也不会太多,最多也就捏出一个小拳头大小的山包;所以有一堆小子在一起玩沙子才有趣:捏一个东山,捏一个西山,捏一个坦克,捏一个碉堡,哈哈,各处插上草标就成了“战场”,就可以“打仗”啦!
我记得那时候,大人们忙着上白莲河做水利建电站。我们细伢儿也没闲着,也在沙堆上玩建水电站的游戏。一堆小子围着一个大土堆忙活:先在土堆上由高往低画一条弯弯的河流,分段掏挖成河床,每个男孩子在自己所在的位置再筑起一道拦河坝,然后才可以“蓄水”发电了。这沿岸的河堤、一道道拦河坝是干沙干土堆不起来的,反正没有女伢儿在场,小子们各显神通,调和出粘性的泥沙撮土拦坝。梯级电站“建成”了,过一阵子,等堤坝稍稍干硬一些,大家就齐聚在土堆高处,同时“放水”,一股热烘烘的“洪流”倾泻而下,漫过一道道“拦河坝”,如果谁的堤坝经不起冲刷,溃堤了,下游“人民群众”就遭罪啰!这段堤坝的建设者就会受到奚落。
浙江舟山朱家尖1999年开始组织一年一次的国际沙雕节,影响巨大,海内外游人纷至沓来,激活了舟山的旅游以及相关产业。每看那些沙雕节上栩栩如生的主题作品,我就猜想,那些沙雕大师小时候一定没少玩过童子尿和沙的游戏吧。
二
用童子尿和沙子的游戏只有不上学的幼童才干。小学生早不玩那个了。小学生的童子尿玩起来花样更多。
下课了,憋了一节课甚至小半天的男生们蜂拥至小便池或者男厕所。一排三齐五短的小人儿,挤挤挨挨地站一排,也不需要任何人提议,若有一人的嘘嘘不往下边的槽里撒,而是往正前方的墙上斜飚,他身旁的人肯定也会往前方的墙上飚,而且比他飚得高!等这一伙人散尽,下一拨跟进时,他们发现,先行者们留在墙上的童子尿印子像一幅墙画,画里画的是一排树木,都有水杉、银杏、白桦、钻天杨,一个个都拼命地往上窜,谁也不肯服输!
在学校的便池或厕所里比高还不过瘾的话,那就在上下学的路上再比!
只要路上有一口池塘,就可以比谁的尿尿更远了。以塘岸为界,男孩子们齐刷刷站立,就对着池塘的水面开撒。尿得近的,还未到水边,尿得远的,在几米开外的水面上溅起水花,甚至把那“听到水响,跑出来抢”的鲹条鱼都吸引过来了!这是赢家,大家都会嫉妒她!
还有比谁的尿尿长的。比试方法一目了然,就那路面当纸,看看谁的家伙倾囊而出写的字多!写的字笔画越简单,字数无疑就多了。我们小时候约定俗成的尿书内容是“XXX大王八也(野)儿”八个字,往往是比赛的两个互相填上对方的名字来取乐。自然多数人写不到八个字就歇了菜,也有人写完八个字还会自由发挥写出“吃屎喝尿”等更作践对方的词语来!有人为了赢得比赛,一上午或一下午不上厕所,憋着劲儿等放学。
小子们在上下学路上比尿远比尿长,得回避女孩子,所以往往等她们走远了才可以。
虽然竟是些恶俗的事情,可我现在回想起来,往往会把这些比试童子尿游戏中的“更高”“更远”“更长”跟“更高”“更快”“更强”混为一谈。
三
童子尿还有药用价值。
小时候,夏天上学常常是光脚丫。有一次,上学路上跑得急了,不小心踢到石头,把大脚趾头踢出了一道口子,路旁边棉花地里干活儿的龙头湾里一个见面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婶子对我喊:尿,尿,快尿!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立即解释说:“你自己对着脚趾头拉尿!它能帮你把那口子上的血止住。”我也顾不得羞耻,按照婶子的说法去做,热乎乎的尿液浇在伤口上,第一感觉就是被灼了一下,然后一种被蛰痛的感觉替代了脚趾头被踢痛的感觉,血却不在往外渗了。一瘸一拐走到大队部医务室涂了药水包了纱布。医务室的赤脚医生也说:小孩子的尿可以止血消炎的。
这个经验被我记住了。后来有一次在割稻子时不小心让镰刀剌到左手中指第一截的外侧,我并没慌张,在稻穗的掩护下,赶紧对着自己的左手尿了一通,“药”到“痛”除——那时我已经十几岁了,但仍然属于童子军;尿,当然还是童子尿!哈!
关于童子尿最深刻的记忆是被人索取拿去煮鸡蛋治病了。
一天放学路上,经过石阁塘时,有个熟识的大妈把孩子们拦截下来,再把女伢儿放走,留下一列男伢儿队伍。大妈说,她家孩子得了“火疖子”病,烂了嘴角好长时间不见好,她问来一个偏方,要用童子尿煮鸡蛋给孩子吃,才能治断根。大妈这一说,谁还好意思拒绝她呢?反正平时尿到水里尿到地上都无所谓的,这一回能拿来治病救人,是好事啊!小学生都爱做好事!
接过大妈的陶罐,稍稍侧转身,一个接一个地尿。整列队伍还没尿完,大妈家的陶罐子就装满了热气腾腾的、泡沫满溢的童子尿。大妈感谢连连,很宝贝地捧着那一罐子童子尿,乐颠颠地回去煮鸡蛋了。
后来大妈的孩子嘴角不再烂了,究竟是不是吃了童子尿煮的鸡蛋治好的,不得而知。但我们心里认为就是。
童子尿,果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