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不是一生下来就会流泪
配乐 / Violin Concerto In D, Op.61.2. Larghetto - Ludwig van Beethoven - Anne-Sophie Mutter
音频制作人 / 哪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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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乳
我们并不是一生下来
就会流泪。你的
头几次哭泣
是干涸的
这需要一些时间
去等待这世界降临
并向你的眼里撒盐
作者 / [美国] 凯文·杨
翻译 / 杜鹏
Colostrum
We are not born
with tears. Your
first dozen cries
are dry.
It takes some time
for the world to arrive
and salt the eyes.
Kevin Young
这首凯文·杨的《初乳》是我翻译过的第一首诗。
有个朋友说，我当时刚译完这首诗并贴在朋友圈的时候，她正在给孩子喂奶，直接就泪如雨下。
我朋友的这个反应给了我做译者的勇气，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够通过翻译的方式，影响到他人的生活。
这首诗选自凯文·杨在2015年出版的诗集《时间之书》（Book of Hours），这是一本充满了刺痛感的诗集。
在凯文·杨的很多言论中都曾提到过，他的诗歌写作最主要受兰斯顿·休斯和艾米丽·狄金森的影响较大。我想如果说凯文·杨从休斯那里学到更多的是对黑人语言的认同感以及对其语言内部音乐性的发掘的话，那么从狄金森那里更多的是学到了狄金森的尖锐，以及赋予平常意象以刺痛感的能力。这首《初乳》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狄金森对凯文·杨的影响。
大家应该都知道“初乳”在成分上是很接近于母体的血浆的，所以在口感上肯定带有一种“咸”的味道。而这首诗，虽然题目叫“初乳”，但是全文写的全是“眼泪”，而不是“乳汁”。和“初乳”一样，“眼泪”也是一种“咸”的液体，生活也一样。
这首诗好就好在只用了短短不到三十个单词，便把“眼泪之咸”和“初乳之咸”上升到了“生活之咸”。
但是，光有“咸”还不够，最后一句“salt the eyes”被我译为“向你的眼里撒盐”就有一种狄金森式的刺痛感。
读过狄金森原文的朋友都知道，狄金森诗作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她几乎自创了一套语法系统，在她的作品里面，常常出现像名词当动词用，动词当形容词这样的技法。
在这里，“salt”既有“盐”的意思，也有“撒盐”的意思。但是即使作为动词的“salt”，通常也只是指的是向食物里“撒盐”。
在这里，“向你的眼里撒盐”从表面上看是一种触觉之痛和味觉之痛的结合，但是在其中，它还和前面“等待着世界的降临”保持一种对应关系，化一个大大的“世界”为无数个小小的，针尖般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