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庄】满月臊子面

作者/刘振庄

满月臊子面
在家乡,每遇到谁家添了小孩,给娃过满月或二十天,都要吃臊子面,那种味道,那种场面,那种气氛,使人永久难忘,时时回味。
过事的前一天,主人就请来主厨和多个年轻麻利的女帮厨。中午时分,主厨便指挥着手下的女人们择菜,整理,清洗,切菜。切什么菜?大肉、豆腐、胡萝卜、冬瓜、蒜苗、黄花、木耳、葱、姜、蒜等,切丁的一律筷子头大小,切丝的也不能比丁块长。这是准备吃面的哨子。是个细活,要耐心仔细地切,切那么几大盆备用。
主人呢,则和村里的主事总管商量第二天邻居帮忙的分工,再派个可靠细心的人携上二袋面粉,并带些鸡蛋、碱、盐等辅料专门去压面,保证第二天食用。
第二天天不明,主人早早起来,把水烧开,十多个电壶灌满开水,席桌上摆着烟,等待帮忙的来喝茶,干活。
主厨穿戴整洁的工作服,站在大灶旁,认真地熬制鸡汤。锅里,两只调料预制好的肥鸡随沸腾的汤液把香气散发到空中,又随空气而四散。闻到气味的人们,感知到臊子面快要对(好)了。
是呀,厨子把汤熬对(好)了,厨子把昨天准备的臊子在另一口锅里也炒好了,帮厨的女人把面也下熟捞出晾在铝笼的纱布上,一把一把的,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只待一会开吃。
八点时分,主人和帮忙的邻居们都端上碗,碗里漂着厚厚一层臊子,红的、白的,黄的,黑的,紫的,绿的。煎煎的汤冒着腾腾的热气,把臊子的综合香味不断地送入人的鼻孔,勾引着人们的食欲。人们用嘴吹着碗里,时不时地把碗沿搭在嘴唇吸溜着,试着,喝着,把长长的碱面挑在空中,吹吹气,凉点了,一口气吸到肚里。
这臊子面汤多面少,汤香面筋,汤煎面烫。吃起来不能急,得慢慢品,慢慢用。头一二碗,吃面的人都舍不把汤倒掉,觉得香、美、特,不喝可惜。到后边,就顾不得许多了,肚子总得面塞饱,干脆多吃面,少喝汤或不喝汤了。这臊子面一般人最低得吃三碗,饭量大点的四、五碗,六、七碗也是常有的。
这些邻居帮忙的今天都是主人,象在自己家里吃饭一样,蹲在或站在大厨房门口或客厅,为了方便舀汤续面。尽管席桌上摆着四样小菜:豆芽、胡萝卜丝、泡菜、油泼辣子,但那都是摆设,是给客人们用的,自己不需要。油泼辣子厨房大老碗里有的是,一筷头不行两筷头,不蹭眼,尽兴用。
当然,也有坐在席桌前细细地吃,慢慢地聊天者,他们是几个年纪稍长者。一个说,你看人家添了孙子吃臊子面,想着你儿媳也快给添个孙子了吧?对方说,汤水快了,不知到时是男是女。不象你儿媳一下就给你添了个龙凤胎,多美!这个长者说,有了孙子有了盼头,但负担重了。你说县城里人有车有房,儿都难找媳妇,更别说咱农村娃!对方说,我前段到县城去打了几天工,满县城姑娘娃都不多,住在县城里的大都是管娃上学的年轻媳妇。这个老者说,姑娘都跑到大城市去了。有一次去西安,大街上尽是穿花花绿绿裙子的姑娘,大学生,研究生,博士。听他们说,西安有大唐不夜城,县城没有。对方说,看来孙子只有考上好大学,有了出息,找媳妇才不太难。正说着,听见吵闹声,高笑声,寻声望去,见一堆人你拥我挤,把主家老两口夹在中间,脸上、墨汁黑,一道道的。老两口笑着,挣扎着,知道这是大家变着法地恭喜他们。
主事总管高喊,客来了,各执正事。于是,收礼的端正坐在礼桌前,认真地登记贺客礼品,收拾席桌的抹净桌面,铺上塑料桌布,招呼客人的把茶沏好,香烟摆好。端盘的把小菜摆在桌上,有模有样,只等来人坐静,臊子面伺候。
第一轮客人是村里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他们有的柱着拐,有的走路一高一低,像是摇耧摆胯的,当然也有精神好的,腰腿端正的,但大部分都是艰苦岁月饱受磨难过来的老一辈,以其年龄大而受人尊敬。但他们也不白吃汤水,给礼桌上行十元二十元礼,盯着要写在礼薄上,然后正而八经地吃起臊子面。
等到祝贺的亲戚和客人到来已是十点以后。这时的臊子面已吃一半。厨子的臊子汤已熬过四五锅,厨子根据客人多少控制着臊子和面条量。一般情况下,都有剩余。因为做多少臊子,压多少面,都是主人和厨子根据实际算过账的。
十点之后,客人一批一批地来,臊子面一盘一盘(一盘端四碗)地端。客人们是礼貌的,文雅的,有节制的。大概是走亲戚前或多或少垫点食品,先把饥饿止住的原因吧,在面端上时拿腔做势地吃。筷子挑得高高的,抖抖,再吃,再嚼,再咽。其中也难免个别狼吞虎咽的小伙,吃得急,咽得快,烫了胃,捂着肚子不停地揉揉,哈哈气,然后吸取教训,吹吹吃吃,生怕挨开始那错。
那些带小孩的妈妈,顾不得自己,急着给娃一口一口地喂。一边用嘴轻轻地吹,一边慢慢地喂。面吃完了,娃嚷着要喝汤,妈妈无奈,只好等娃喝完,自已面前的面却凉了。三捶两梆子吃光,再要,端盘的早已把热面放到她面前。
老头老太们吃得慢,吃着面,吹着汤,偶尔鼻涕下来,急忙扯些卫生纸,擦擦,丢在桌腿边,用脚踢踢。他们对着桌上的小菜不时抄一下,放在口中慢嚼,牙不好,咬不动。不满地发泄:这桌上的菜真是摆设,不如不弄,叫人看着吃不着。吃毕,抽上一支香烟,喷出一口长长烟雾,寻熟人谝去了。
快到十二点了,客人该来的基本来了。主厨对帮厨们说,把剩下的臊子和面一收拾,准备出席的凉菜。主人吩咐把剩余的臊子和面分成份,打成包,给因故未到的亲朋送去分享。
吃村子里这种臊子面,一是风味独特,二是乡亲聚集的热闹,还有个人向往的那种食欲满足感,使人常常回味,永久惦记。
刘振庄,陕西富平人,伊利公司工作,爱好读书,闲时写写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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