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袭击舰VS辅助巡洋舰，德国“雷神”完成罕见帽子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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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战德国海军实施远洋破交作战的水面舰船中，由商船改装的伪装袭击舰是一支非常重要的力量，论战绩和作战效率要优于目标明显的大型战舰。它们精于伪装、行踪诡秘、难以捕捉，就算被英军战舰碰上也可能被蒙混过关。然而，一旦伪装被识破，这些“假面猎手”的下场基本是凶多吉少，在火力、航速和防护上都不是正规军舰的对手，比如战绩最突出的2艘伪装袭击舰“企鹅”和“亚特兰蒂斯”号分别被英军“康沃尔”和“德文郡”号重巡洋舰击毁，“鸬鹚”号击杀“悉尼”号的战例更为出名，最终也不过是同归于尽。凡事无绝对，有一艘德国袭击舰曾经三次暴露身份，但每一次都凭借凌厉精准的炮火击败对手，全身而退，创造了伪装袭击舰战史上独特的记录，这就是“雷神”号袭击舰。
伪装袭击舰E号
早在二战前德国海军就秘密制定了战时征用商船改装袭击舰的计划，由汉堡德意志造船厂建造的“圣克鲁兹”号远洋货轮被列为改装对象，该船排水量9200吨，登记吨位3862吨，长122米，宽16.7米，采用蒸汽轮机推进，最高航速17节，1938年建成服役。二战爆发后，“圣克鲁斯”号立即被德国海军征用，返回德意志造船厂接受改装。
■1938年由汉堡德意志造船厂建造的“圣克鲁兹”号货轮。
经过改装后，“圣克鲁兹”号配备了6门SK L/45型150毫米舰炮、2座双联装SK C/30型37毫米舰炮、4座双联装Flak 30型20毫米机关炮，4具533毫米鱼雷发射管，并搭载1架Ar 196水上侦察机。内部舱室也大幅改动，增设了舰员住舱、食品库、弹药库、水雷库、燃油舱和关押俘虏的牢房，可以装载大量给养和燃料，在加满油后可以持续航行40000海里！
■“圣克鲁兹”号改装为伪装袭击舰时的侧视及俯视图，可见该舰的6门150毫米舰炮布置于舰首、舰尾和两舷。
1940年3月，完成改装的“圣克鲁兹”号更名为“雷神”号，成为德国海军第四号辅助巡洋舰，（HSK-4），后来英国海军部赋予该舰的代号为袭击舰E号（Raider E）。“雷神”号的首任舰长是奥托·克勒海军上校，他早年在商船队开始海上生涯，一战时志愿加入德皇海军，曾在潜艇部队服役，荣获一级和二级铁十字勋章，两次大战之间长期在舰艇部队工作，航海经验非常丰富，是领导万里游猎的合适人选。
■“雷神”号袭击舰首任舰长奥托·克勒海军上校，摄于他远航归来被授予骑士十字勋章后。
1940年6月6日，克勒上校和350名官兵驾驭“雷神”号开始了首次战斗巡航，在恶劣天气的掩护下隐蔽地通过冰岛航道进入北大西洋，一路南下至巴西外海展开狩猎。“雷神”号的猎杀行动起初很顺手，到7月17日已经斩获7艘商船，计35000吨，而且未被英国海军发觉，然而这样的好运在7月28日当天结束了。
误撞“阿尔坎塔拉”
英国海军部署在南大西洋的巡逻舰艇中包括一艘辅助巡洋舰“阿尔坎塔拉”号，该船于1926年下水，登记吨位22209吨，航速19节，1939年12月被英国海军征用于辅助巡洋舰，加装了8门152毫米舰炮和2门76毫米炮，用于执行航运保护任务。1940年7月28日，“阿尔坎塔拉”号在舰长约翰·英厄姆海军上校指挥下在巴西外海执行巡逻任务，以11节航速向东航行，于上午11时发现一个船影，尚未确认身份，那艘船就突然掉头，加速远离，英厄姆顿时生疑，下令加速追击，同时发电报警。
■“阿尔坎塔拉”号在和平时期的留影，它当时是一艘快速班轮。
这艘试图逃离的船只正是“雷神”号，在当天伪装成南斯拉夫货船“维尔”号。在遇到“阿尔坎塔拉”号之初，克勒还以为又抓到了大鱼，没成想却碰上了英国辅助巡洋舰。尽管伪装还没有被识破，有些慌神的克勒却调头加速至15节逃跑，还试图干扰“阿尔坎塔拉”号的无线电通讯，几乎是自我暴露！然而，克勒却失算了，因为“阿尔坎塔拉”号比“雷神”号航速更快，根本无法甩掉，经过三个小时的追逐后，两舰距离已经缩短到16000米！此时距离天黑还早，而且增援的英舰可能正在赶来。克勒只有横下一条心，打掉这个尾巴，赢得逃脱的机会。
■“雷神”号袭击舰在南大西洋巡航时的留影，从外观上与普通货船无异。
13时，“雷神”号突然右转，舷侧挡板轰然打开，露出阴森森的炮口，一面铁十字战旗飞升桅顶。一分钟后，“雷神”号的2门150毫米舰炮打出了第一轮射击！在炮弹溅落海面的同时，德国袭击舰就以舷侧全部4门主炮转入快速齐射！炮战猝然爆发，而“阿尔坎塔拉”号的152毫米炮射程不及德舰，还够不到目标，只能被动挨打！英厄姆只能命令顶着炮火继续前进，以缩短距离展开还击，然而在此之前“雷神”号已经抢占上风！
■改装为辅助巡洋舰的“阿尔坎塔拉”号。
尽管“雷神”号是在舰炮的最大射程上开火，但训练有素的德国炮手很快取得命中，而且直中要害。在8分钟内，“雷神”号击中目标五次，“阿尔坎塔拉”号的主火控站和无线电室被毁，丧失了炮战指挥能力和通讯能力。1门152毫米舰炮失去作战能力，右舷船壳被击穿，轮机舱进水，航速降至10节。当“雷神”号进入射程后，英舰开始反击，然而失去火控后射速和准度都很差。面对受创的对手，克勒打算直接将其击沉，于是下令靠近。此时，“阿尔坎塔拉”号及时启用了备用火控站，连续命中“雷神”号2发炮弹，破坏了鱼雷射控装置。炮弹爆炸的震动让克勒冷静下来，放弃了幻想，果断下令释放烟幕向南撤退，而身负重伤的“阿尔坎塔拉”号无力追赶，只能返航。
■SK L/45型150毫米舰炮，在一战时期装备德国海军的战列舰或巡洋舰。
这场炮战持续了35分钟，“雷神”号发射炮弹284发，取得八次命中，有3人死亡，4人受伤；“阿尔坎塔拉”号消耗炮弹152发，命中两弹，2人死亡、7人受伤。无论从射速还是命中率上，“雷神”号都占据上风。实际上，英厄姆舰长没有必要与“雷神”号交战，他只要保持跟踪就好，当时“多塞特郡”号重巡洋舰由弗里敦出航前往增援，在日落之前就能赶到战场，那样“雷神”号就插翅难逃了。然而，“阿尔坎塔拉”号追得太紧，从而给“雷神”号反戈一击的机会，最后在一场短促却激烈的炮战中落败，让对手惊险逃脱。
再战“卡那封堡”
在逃过一劫后，“雷神”号偃旗息鼓两个月以规避风头，直到9月间才恢复作战，在随后三个月里仅击沉2艘商船，让克勒非常焦躁。12月5日清晨，“雷神”号在蒙得维的亚以东约200海里的洋面上看到一艘大型商船，可是克勒脸上的笑容并未保持多久，因为他发现自己再次碰上了英国辅助巡洋舰，对方是排水量20122吨、航速18节的“卡那封堡”号，该船于1939年10月被征用，加装8门152毫米舰炮和3门高射炮。当天清晨6时42分，“卡那封堡”号的了望哨透过晨雾隐约看到一艘货船，舰长亨利·哈迪海军上校命令进入截击航线并发出信号询问来船身份，对方没有回复，却在相距17400米时调头远离，这个反应让哈迪明白眼前正是日夜苦寻的德国袭击舰，立即下令加速追击，并呼叫增援！
■战争爆发后作为辅助巡洋舰在南大西洋航行的“卡那封堡”号。
“雷神”号再次陷入四个月前的窘境，“卡那封堡”号比它更大更快，而且刚刚天亮，英军有充足的时间展开围捕。克勒只能再次背水一战，在经过一个小时的追逐后，“卡那封堡”号在7时57分以1门主炮向大约15500米外的德舰进行了测距射击，一分钟后转入四炮齐射，但距离尚远，炮弹无一命中。英舰开炮后，“雷神”号向右舷转舵，准备应战，尽量以舷侧全部火炮对准“卡那封堡”号，并释放烟雾干扰英舰的瞄准。在目标进入射界后，“雷神”号开始全力还击，并在8时38分突然急转，发射2枚鱼雷，迫使“卡那封堡”号转向规避，从而失去了有利的炮击阵位。“雷神”号抓住机会猛烈射击，连续命中，“卡那封堡”号的火控站和无线电均被摧毁，甲板上燃起大火。战至9时，“卡那封堡”号的上层建筑几乎被浓烟笼罩，有4人阵亡，32人受伤，哈迪自知不敌，被迫下令转向脱离战斗，并释放烟幕掩护撤退。克勒见目标达成，也下令退出战斗，迅速消失在东方的海天线上。
■“卡那封堡”号与“雷神”号交战时留下的弹痕，位于一座152毫米舰炮下方。
在这场75分钟的炮战中，“雷神”号成功地复制了之前的胜利，累计发射炮弹593发，命中27发，重创目标，成功躲避了英舰的追踪。“卡那封堡”号则重蹈了四个月前“阿尔坎塔拉”号的覆辙，忽视了作为追踪者的角色，卷入了一场并不占优的战斗，发射炮弹超过600发，仅命中一弹，最后败逃而去，英国海军再次与唾手可得的胜利失之交臂。
■被“雷神”号击败的“卡那封堡”号带着遍体伤痕抵达蒙得维的亚港。
斩落“伏尔泰”
在击败“卡那封堡”号后，“雷神”号又开始了潜逃之旅，克勒和他的舰员们在孤寂忧虑的心情中迎来了1941年。在新年的最初三个月里，“雷神”号依然运气不佳，仅击沉2艘商船，士气低落，人员疲惫，在漂泊了近十个月后，“雷神”号终于踏上了回国之旅。4月4日，“雷神”号伪装成一艘希腊货船，航行在佛得角群岛以西约900海里的中大西洋上。早上6时15分，瞭望哨发现烟迹，克勒下令靠近识别，希望能在归航途中再添战果。其实，那团烟雾来自英国辅助巡洋舰“伏尔泰”号，这艘登记吨位13245吨、航速14.5节的客轮于1939年10月被海军征用，加装8门152毫米炮和2门76毫米炮，当天该舰正在佛得角群岛以西海域执行独立巡逻任务。
■“雷神”号袭击舰在南大西洋的留影，摄于与补给舰会合时。
■和平时期的“伏尔泰”号客轮，于1939年10月被英国海军征用。
“伏尔泰”号在13700米距离上发现“雷神”号，但被伪装所迷惑而误认为是普通货船。舰长詹姆斯·布莱克本海军上校下令靠近，以核实身份。由于视线原因，克勒也没有识别出对方的身份，两艘互不知情的舰船渐行渐近。6时45分，在两船相距约8200米时，克勒下令升起战旗，并鸣炮示警。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回应以两声炮响，呼啸而过的炮弹让克勒猛然警醒：“雷神”号第三次撞在英国辅助巡洋舰的炮口上！与前两次“雷神”号在追击下被迫迎战不同，这次遭遇战在可以充分发挥炮火威力的近距离上突然爆发，“雷神”号正处在非常有利的射击位置，克勒明白战斗无可避免，果断下令全力开火。富于经验的德国炮手在第一轮齐射中将“伏尔泰”号的主火控站和无线电室炸上了天，对手甚至来不及发报告警！
■改装为辅助巡洋舰的“伏尔泰”号，注意前甲板和舷侧的152毫米舰炮。
德国海军的炮术训练非常强调在中近距离的快速射击能力，“雷神”号充分展示了训练成果，炮手们狂热地装弹击发，在战斗初始阶段达到了7发/分的爆发射速，在短短四分钟内就向“伏尔泰”号倾泻了100多发炮弹，将目标彻底压制！布莱克本舰长下令应战，但本舰炮火既散又乱，射速更是相形见绌，甲板上火焰肆虐，碎片横飞，混乱不堪，宛如地狱！7时15分，“伏尔泰”号舵机失灵，减速至13节，8门主炮仅剩2门可用。为了尽快终结对手，克勒在5600米距离上下令发射2枚鱼雷，但偏离目标。8时，布莱克本被迫升起白旗投降，下令弃舰。“雷神”号也停止射击，允许幸存者逃生。8时35分，“伏尔泰”号倾覆沉没，包括布莱克本舰长在内的188名英舰官兵全都成了俘虏，另有76人永眠海底。
■“雷神”号的一幅模糊留影，注意后桅顶部飘扬着德国海军战旗。
在55分钟的交战中，“雷神”号令人难以置信地发射了724发炮弹，命中数十发，自身损伤几乎忽略不计，取得了一场压倒性的胜利！归途中“雷神”号于4月16日击沉了最后一艘商船，于4月30日顺利抵达汉堡，结束了为期329天的战斗巡航，取得了击沉俘获12艘商船、击沉1艘辅助巡洋舰的战绩，总吨位达到109792吨！“雷神”号三度遭遇英军辅助巡洋舰，击伤2艘、击沉1艘，堪称德国海军破交战史上的传奇。
结语
在大西洋之战前期的破交作战中，“雷神”号是表现最突出的一艘伪装袭击舰，该舰面对英国辅助巡洋舰的挑战三战三捷，证明了战争初期英国海军使用大型客轮改装辅助巡洋舰用于护航的做法并不成功。即便是拥有更大的船体、更快的航速以及更多的火炮，英国的武装商船巡洋舰们还是在与德国同类舰船一对一的较量中落于下风，其重要原因在于双方舰员训练水平上的差距，德国袭击舰上均为经过长期训练的现役水兵，而英国辅助巡洋舰上多为海军预备役人员。同时，德军的炮术指挥和炮击效率也都胜过对手，往往在战斗初始就爆发式的火力摧毁目标的火控和通信设施，从而确立了胜利的基础。“雷神”号的表现也从侧面为“鸬鹚”号击沉“悉尼”号的原因提供了答案，从三艘英国辅助巡洋舰的遭遇可以看出，德国伪装袭击舰的火力要比想象中更为精准且致命，如果在近距离突然发难，即便是一艘装备更强、防御更好的正规巡洋舰也是难以抵挡的。
■二战时期德国海军授予伪装袭击舰乘员的作战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