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是春闺梦里人

人人皆知……却不知光明得了痨病而黑暗却发胖却不知神秘会综合不知道是那座悦耳而悲伤的驼峰在远处预报从界限通向界限的子午线
By 巴列霍
犹是春闺梦里人

一场雨解释不了诸多问题,但它造成的麻烦倒是很糟心,首先我浑身湿透了,本即是不太喜欢打伞的缘故,其次空气依然湿热,阳台一角万字茉莉,一般指络石那种怪诞的藤本植物,早春就含苞待放,迟迟没有盛开,如今花苞几乎夭折凋零完毕,期待的馨香,远远留在昔年,这种欢喜大水大肥通风的东西,还是适合山野之中无人问津,或许会孤芳自赏。
事物之间可能性的连贯横纵,从策兰的诗歌,认真一点,差不多会亲眼目睹陌生的时间,可以被无限绞杀的痛苦。众人团聚的酒宴算是一种情绪的补偿,酒宴大多是为了其他而喝酒的人,鲜有为了喝酒而喝酒的单纯,黑格尔判断所谓的无限,发生于有限和无限矛盾交替状态,一场酒宴结束,话题才随风飘散。
小说《鄙视》叙述了女人如何鄙视男人的情绪,间或有弗洛伊德式的分析,雌雄冤家,此消彼长多半属心甘情愿,被鄙视的一方天生贱骨头,像莫拉维亚这样的写作者,勾勒现代人,无法不对金钱做出正确的选择。我挺厌恶男人女人视金钱为粪土的表情,那是我缺少了解他们的必要,他们更不了解我,阅读者围观金钱的态度出奇地一致,有的原则没有必要坚守,譬如我到底碌碌无为工作了多少年,这个年限随便你们猜测,这样一个平庸阅读者的一日三餐,按部就班,为谁工作还不是养家糊口。
生活在一起的男人女人无聊无趣的战斗,拎不清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词中的褒贬意味,战斗正酣,莫拉维亚安排女人先于男人烟消云散,摇摆在理想金钱交恶的男人,开始回溯口口声声挚爱的妻子,主要还是她活色生香的皮囊,看吧,有多少漂亮的女人,就会有多少数倍于她们口是心非的男人,我们不讨论欲望的社会性,男人眼高手低地瞧着爱慕虚荣的妻子,自己何尝不是羸弱一事无成,直到彼此心生厌恶。
莫拉维亚说过写作者就是要揭示现代人如何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他还没有展开类似的话题,因为要说利用也是彼此彼此,写作首先是倾诉叙述,利用阅读者汲取了写作者一部分不良情绪,其次还可能有果腹的职责,海明威和托马斯·沃尔夫开始都存在饥寒交迫的窘境,我的窘境比较庸俗,囫囵吞枣地阅读和滔滔不绝的写,还称不上什么写作的要旨,一切都要像伍尔夫,起码要有一间放几本书的屋子。
这场暴雨预谋了太久,结束之后,空气中的湿度燥热似乎得到缓解,大概清晨四、五点钟雨点开始密集起来,那一刻黑猫灰猫孤独寂寞的叫声,或者它们天生鸡汤煽情的声音,未必有什么深邃神秘的含义,被骤雨涌来那么多水的尸体吓住了,万物谨慎,只有雨水肆无忌惮迫不及待地亲吻大地。
吸口烟换换气,需要费力推开阳台的窗子,它太生涩了,几乎碰疼了我的手指,《冷漠的人》的场景,不过被莫拉维亚浓缩在岌岌可危风云变幻的两天时间,仅仅两天足够一个貌似诺亚方舟的家庭天翻地覆,而外表似乎毫无变化。世界那么美好,随着欲望物质穿越了走心的皮囊,司空见惯,足够正常的是我们早已习以为常,对别人冷漠理所当然,自己也躲进冷漠的外壳,小说贯通了中年寡妇和情人寡淡无味的算计,阅读者和我皆是看客。
惯常于写作者的冷静,梦想改变的生活,末了仍落回了自己鄙视自己的泥沼,我鄙视自己的怯弱,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数个小时,直到手机设置原本属于工作时间的若干闹铃喧嚣之后,我才发现诸如此类的周末已经进行至下午的某个时刻,冷酷地想着生活的意义,就是中午享受过别人烹调的美味佳肴,双手不沾阳春水,晚上继续坐享其成,真是个清秋大梦啊。

插图:Michael Raedecker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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