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益俭】枕头“参谋”小传（六）
枕头“参谋”小传（六）
枕头“参谋”小传
六
新官上任三把火，振成当上队长一把火还没放，就接受了一次考验。
一天下午，地里做活的人还没下工，振成他妈因病一人在家，住在南巷的志祥老汉来到了振成家。说起来这志祥老汉，也实在可怜，他老实巴脚的，没啥手艺，光知道在地理苦干。三个儿子因家贫都没念下书，如今年龄大了，媳妇还没问一个。除过穷的原因，人家嫌他家弟兄多，庄子房屋窄小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为这事一家人在一块没少生过气。最近有人在商县山里给老大说了一个，女方提出结婚要在新庄子上，这个事成了老汉的心头病。为批庄子，老汉给李黒怪递了三回申请了，不说在家里吃喝，光酒给送了五瓶子，糕点少说也有十来斤。可是至今庄子还没个踪影。如今黒怪倒了台，振成接了手，他抓的也紧，今天给振成送申请来了，老实人必定是个老实人，头脑里环环少，想事端直直，也是李黒怪之流的作风，给老汉留下了印记，认为托人办事，送礼是应该的。加之先一天老汉向黒怪要申请时，黑怪给老汉也装了一些药，因而，在给振成递申请的同时，也拿了各样礼物。
振成他妈在炕上躺着，志祥老汉说了几局贴心的话，把东西和申请一放就走，振成妈不顾病身子喊叫着下炕就撵，老汉脚底生风，早就跑出了大门。等到一家人回来知道事情原委，小琴首先瞒怨她妈为啥没把东西扔到门外边去。振成气的不行，当时就要给志祥老汉送去。慧玲闪动着聪慧的大眼，看着他们兄妹的生气的样子说：
“送礼办事这股风就刮着，在当今来说也不稀奇。志祥老汉是个老实人，能这样作，说明他家庄子也当紧。”
“一家子六口人，三个儿子哩。只有两间庄子，反正听说给黒怪都交了三回申请了。”小琴说。
“说起来这老汉也惜惶，三个儿子都大了，还没娶下一个媳妇哩。”振成妈说：“听对门你二婶说，给老大说了一个，人家对娃没啥意见，就是嫌住的紧卡。”
“有困难就说，该解决就解决。送这礼干啥哩！”振成说着还是坚持要给送去。
“你先甭急，咱商量一下。”慧玲拉了振成一把说，“我想你先不要急着给他送。不如先开一个社员大会，在会上把事情挑明一说，不等于立了一个挡箭牌，以后他谁就不敢了。当然群众当紧的困难还要解决，这样作，给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好像下棋一样，也将了他一军。”
“这个主意好，”小琴听慧玲说完，高兴地首先赞成。
“至于会啥时开，我看趁热打铁……”
“今晚就开。”振成分明从心里赞同的抢着说：“我叫山海打钟去，顺便把志祥老汉的申请，队委会几个人先通一下气。”
慧玲会心的笑了。振成迈着大步跑了出去。这时，圆圆的月亮正好越过院子那颗核桃树，银辉洒满了大地。
社员会上，人们在嚷嚷着，互相猜测着突然开会的内容。不时的看着站在中间的振成。
“大家静一下，今晚上耽误大家一点时间开个会。只有一件事。”振成等大家静了下来后说：“是这样，今天下午志祥叔到我家，给我送了几样礼物。”振成说着提过一个大书包，从里边取出了两瓶酒、四包点心，两条烟。放在开会的桌子上。人们“唿”的一下争抢着围过来看。有的惊讶，有的莫测，有的会意，有的赞许，各种目光，由桌子上的东西，看着月光下振成严肃庄重的方脸：“志祥叔家的情况，我不说大家也清楚，这些东西少说也在十五元以上，够重的了。送这么重的礼物为的啥，叫志祥叔等一会说。不过，今晚上我在这里向大家宣布，今后你谁有事、有困难需要队里或我本人解决，你就明说，我保证给大家尽快想办法商量解决，就是你不说，谁还不知道谁家是个啥情况。不要偷偷摸摸搞这拉人下水，叫干部栽跤的鬼把戏。”
对请客送礼视为常事，有抱不平的农民们的心，被振成的举动一下子震撼了。他们激动，他们敬佩，他们信任，他们兴奋，仿佛浑身有了活力，看到了前途的光明，对过好日子有了希望，他们用热烈的掌声回答了振成的肺腑之言。振成也被会场的气愤感染而激动了，尽管是在晚上，他却在月光下，透过人从，看到了那一对明亮的大眼睛，正在向他传送着兴奋、支持、满意的光芒，并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一件事。”大家静了下来：“志祥叔送礼时递交了一份庄基申请。这庄基是志翔叔的一块心病，也是急需的，队委会刚才研究，同意上报，即速解决，大家如果同意就举手。”
“同意！”谁不同意呢？人们齐刷刷都举起了手。
“把手放下。这事就这么定了。现在让志祥叔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叫他说这到底是为了个啥嘛！”
这当儿，志祥老汉羞愧地低着头，待振成叫他领物说话，两眼控制不住流出了热泪。他百倍地感激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伙，他对自己的行为和对振成的曲解，感到无地自容。他想到为庄子看够了李黒怪的眉高眼低，又想到李黒怪前一天给他说的话，他突然站起来，对着振成说：
“成娃子，大叔对不起你，错认了你。”说着又向着大家：“社员们不要学我死脑子，不要上坏人的当，都是李黒怪……”
“志祥叔，你不要胡说。”开头不知开啥会，黒怪坐在背影处，一听到送礼，他慌了，等听到最后，刚想溜走，又听见志祥提他的名字，慌忙打断志祥叔的话说：“你的长在你的脖子上，怪我的啥哩？”
“你小子不要瞪白眼，为这庄子我老汉也把你的气受扎了，脸也看够了。我取申请的时候，不是你给我灌迷糊汤……”
志祥老汉因说话急，叉了气，咳嗽起来，会场上也一时乱了套，人们心急，都想知道个究竟，振成扬了扬手说：
“志祥叔，不说了。这礼你拿回去，以后可要当心哩。事情完了，散会。”
志祥老汉拿着那几样东西，象提了几百斤石头似的，头低下急忙回了家。李黒怪不等人散伙就溜走了。慌忙中，从衣兜里抖出了一张纸条，正好被在一旁的慧玲看见，顺手拾了起来。她借人缝中射出的灯光看了一眼，心头不觉一惊，忙把那纸条装了起来。
夜深人静，劳累一天的农民逐渐进入甜蜜的梦乡。可是振成的房子里灯还亮着。两口子合衣坐在被窝里谈着话，灯底下放着那张李黒怪遗下的纸条。
那是一张似乎要写大字报的底稿，内容正好是关于振成当队长没几天，就收礼和物，接受贿赂的事。联想到志祥老汉在会上说的话，证实了李黒怪肯定给老汉出了瞎主意，然后他又以此向振成发难。没想到在时间和斗智上却打了败仗。
“这小子，真他妈黑心眼！”振成一拳打在被子上，气愤不平的说。
“前进路上事，怎么能件件顺人心，随人意呢，一个人长一个心眼，要咋办就咋办，这个权利没人干涉得上。”慧玲看着炕墙上贴着的那张松鹤图说：“只要咱把身子挺得象那棵松树干一样，甭说他一个李黒怪，就是一百个，又能怎么样呢？”
“对。这就是身正不怕它香炉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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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孙益俭，临渭区丰原镇人，丰原供销社退休职工，临渭区作家协会会员，《汗滴化雨伴笔耕》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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