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展宽工程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时,为解决黄河入海前地段的窄河道防洪防凌问题,确保两岸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不得已而修建的一项巨大的水利备用工程。南展区是由黄河大堤和黄河南展大堤合围构成的梭形狭长地带,是黄河岸旁历史遗留下来的一块特殊地理区域。为了黄河下游防洪安全和胜利油田开发建设需要,展宽区广大群众顾全大局,不惜牺牲个人利益,无私地贡献出居住了几百年的宅基地,搬迁到了黄河岸边堤旁筑起的房台上。然而斗转星移,世事难料,随着黄河小浪底水利工程投入运行,特别是通过每年的调水调沙和与三门峡水库的联合调度,对黄河凌汛期间的下泄流量进行有效控制,使其凌汛威胁得以基本解除,这样南展宽工程也就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困局于此,落后于时代飞速发展的南展区从此迎来了新的转机······远古时代,黄河中下游地区气候温和,雨量充沛,适宜原始农牧业的发展,孕育了光辉灿烂的古代东方文明,成就了中华民族的繁荣昌盛,成了我们炎黄子孙赖以生存的母亲河,让我们有了瓜田桑园、村舍集镇,但也从大禹治水开始,产生了宿命般的决口与堵口,搬迁与逃难。母亲河桀骜不驯的性格,水沙参半,善淤,善决,善徙的特性,让她的子民们始终生活在黄河带来的大恩泽和大劫难的交替中。 黄河蜿蜒东流,龙尾摇摆,肆意决口改道,洪水泛滥,特别是凌汛险峻。自1883年至1936年的 54年中,就有21年凌汛期发生决口,平均五年二决口。新中国成立初期,黄河下游山东河口地区依旧发生过两次凌汛决口。“凌汛决口,河官无罪”之说,道出了凌灾的危害程度。每年汛期,村里的人们都得上大堤防汛。尤其是冬季凌汛,时间急,来势猛,天寒地冻,往往猝不及防,防不胜防,村里人夜里都不敢睡安稳觉。村里人心惶惶,提心吊胆,人们紧着往村子北面的南坝头河务局跑,探听消息,问询河水咋样。村民大都备下许多的窝头干粮,准备着逃荒用。小时候,记得一天夜里,真的响起了惊人的呼喊:“开口子了,快跑啊......”人们惊恐万状,一些人从睡炕上爬起来,赶紧仓惶地向着村旁的大坝上逃去。人们急忙叫醒孩子,带上被子包袱,胳膊上挎着窝头干粮,孩子们也拎着点小零碎,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随着惊慌拥挤的人流往村旁的大坝上逃去。大堤上黑压压的人群嘈杂不安,人们向着村里的方向不住地张望,黑漆漆的夜里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背后黄河冰块挤压的咔嚓声和耳旁寒风刺骨的呼叫声·····后来警报解除了,原来是一个小偷夜里偷东西被人家发现了,故意乱喊的,结果就让全村人炸了营。这时,天也渐渐放亮了。只见惊魂未定逃难回来的人们啥模样的都有,有穿反了衣裳的,有匆忙间只拿了把剪刀和被褥的,有袋子口没扎紧,里面的粮食撒了一路的,只拎了条快漏光了的口袋·····时来运转,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随着上世纪六十年代九二三厂(胜利油田前身)的建立缓解了。原来新中国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急需摆脱“贫油”的落后帽子,1963年,在黄河东岸的黄河入海口一带打出了第一口油井,从此拉开了华北石油会战的序幕。石油部部长余秋里亲自来这里组织石油会战,请来黄河修防部门负责人,提出了确保黄河大堤不决口的要求。那遇上非人力能为的凌汛怎么办?深知凌汛之威的水电部副部长钱正英明确批示:“保南不保北”。一旦形成冰坝南岸承受不了的情况下,就在黄河北岸炸堤分洪,让黄河水北流入海,以确保油田生产。然而到了1968年,黄河北岸也探明开发了滨南油田,石油部提出黄河大堤左岸也要确保。在两岸都要确保的情况下,怎样解决这个“窄胡同”难题,安全度过凌洪汛呢?1969年10月,山东河务局惠民黄河修防处紧急组织了130余人的勘查,提出了在滨南油田东面筑堤束水入海的五庄分洪的意见,不想这一方案遭到了惠民地区革委,军分区常委的反对:“你黄河分洪泥沙淤堵了潮河、徒骇河河口,鲁北这么大地区发生内涝时水咋办?往哪里排?”辛劳的汗水成了无效劳动,大家一连三天三夜寝食难安······勘查队队长忽然灵机一动:凌汛决口,不就是因为这段六十多里的黄河河道窄吗?那在南岸展宽一下不就行了吗?几经努力,勘察队长灵机一动的个人想法,终于变成了上级领导们的最终决策,南展宽工程的上马开工。1971年9月,水电部报经国家计委批准,“以防凌为主,结合防洪、放淤和灌溉,保障沿黄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胜利油田开发、工农业生产发展和改善展区生产条件”的南展宽工程,终于由构想变成了现实。黄河南展宽工程的规划设计也带着属于那个时代的鲜明烙印:学毛主席语录,抓革命,促生产;批判洋奴哲学,发动群众,自力更生。边勘查、边设计、边施工;自己规划,自己设计,自己施工。沿东营市南二路一路向西,过龙居镇上黄河大坝,再向南走不远就到了龙居桃花岛滑雪场。冬日里,那是一处淳朴天然的乡村田野和冰清玉洁的冰雪世界。春夏时节,这里是一幅绿草荫荫的滑草场美景。人们来到这里,尽兴挥洒舒展蜗居在城市钢筋建筑里笼罩着的身心,放飞心情,领略淳朴清新的田野风光,寻找儿时的乡间情趣,回味童真年代里的美好记忆。不知你可曾注意到旁边那座铭刻着上世纪七十年代建筑风格的麻湾分凌闸,那就是当年黄河南展区的一个重要标志性建筑。1971年10月,黄河南展工程破土动工,防凌闸就建在我们的村前。从此我童年的记忆便同这座分凌闸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并且一生形影相随,亲眼目睹了南展区和分凌闸的兴衰建废。我出生时的小村子,就在麻湾分凌闸的正东面,离她只有二三百米远的样子。在我童年的记忆中,老村子坐落在一片树木环绕的树林丛中,风景秀美,错落而居,和睦相处。村子中间有一个大湾,湾北岸有一条贯穿东西和南北的大道相交汇,形成一个小场地。每年的正月十五晚上,这里成了一片灯笼的汇集处,四面走来的小孩子们打着款式各异的灯笼,往往会留下许许多多的趣闻。生产队开会啦,村里分救济粮啦,老了人去西天上庙啦,也大多来这里。散了学,我们小孩子们也常去那里玩。记得有一天下午,小伙伴们突发奇想,竟包起头来去戳生产队牛圈里的马蜂窝,丧了家的马蜂倾巢而出,疯狂报复,我们四处逃散,一个跑不迭的小伙伴肚皮立时蛰起了一个大红疙瘩······村子北面黄河大坝下有一片苇湾,蜿蜒一里多。苇湾是夏日里我们尽情游玩戏水的好去处,水挺深,不像村中那个水湾,水还没不到我们的脖子。春天苇子没过头顶的时候,小伙伴们会钻进去玩捉迷藏,间或能找到些小鸟蛋呢。秋后,生产队会组织人马来收割芦苇,同时也会捎带着排干水抓些鱼分给社员炸来吃,鲫鱼、鲢鱼、黑鱼等啥鱼都有,不久,深秋村庄的街道上便会飘过时隐时现的鱼香气味。村西面有生产队的麦场,我依稀记得那天午后,突然过来的暴风雨,把正在麦场上紧张忙碌的人们弄了个措手不及,大雨瞬间就倾盆而下,整场的麦子一下子就淋湿了,根本没法“抢场”,人们只得丢下叉耙扫帚,躲进了场院屋子里。我也跟着母亲躲进屋。只听“啪啪”直响,外面雨下得又大又急。人们七嘴八舌地在那里嚷嚷:你看拴在碌碡帼子上的那头老黄牛,淋得直在那里转圈呢······南展工程开始备料了,麦场附近田野里拉来卸下许多的钢筋水泥,围起了盛放东西的大料场,建起了日夜轰鸣的发电厂和工人宿舍,新设的售货门市部更吸引了村里人的目光。村民感到新奇的是它里面咸菜居然是用黑黑酱油腌制的,和我们家里常吃的不一样。工人们扔掉的大前门香烟盒上,前门箭楼的图案引起了我无限联想,里面发亮的锡纸引起小伙伴们的争抢。不久一条简易的土路紧贴着我们的村子铺过去,从此多了往来穿梭的汽车。有一次,有个孩子调皮地用砖头向过往的汽车上扔,结果被人家下车逮住了。后来这事不知怎的被他奶奶知道了,他奶奶每天拉着孩子去路边找那辆汽车算账,都是清一色的解放牌大汽车,孩子也说不清到底是哪辆车,最后只好不了了之!施工工地上经常来演电影。每当这时村里人很高兴,最兴奋的是我们这些孩子。四处打听放什么影片,在哪里竖影幕杆子,大家好准备早去占“地”。竖起的影幕杆子前忙碌着我们这群吵闹的孩子,大家先把好位置放上凳子占下,或撒上一些灰线草绳之类先圈下,再回家去搬凳椅。为了护着那些稀稀落落的板凳,大家叽叽歪歪,争吵不止······晚饭过后影幕前已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喽。男女老少从四面聚来,爱热闹的外村人也闻讯而至。只听得熙熙攘攘,人声嘈杂,忽见影幕上出现了图像,喇叭也响起来,人们才安静下来。但这时再找合适的地方就很难了。看过的影片记得有《卖花的姑娘》《奇袭》《打击侵略者》《青松岭》《创业》《闪闪的红星》等等。按照规划,展区是要清空,村子要搬迁到临近大堤的房台上去。我们房台是人工取土一车车垫起来的。取过土的田野里留下一个个一米多深的大坑,这自然成了我们小伙伴们绝好的战场壕沟。放学后,大家跑来抢占相隔不远的大坑,兴奋地模仿电影里的战争场景,用土坷垃互相袭击对方!有一次,竟然把一个伙伴的头打破了,只好搀着他去村里的赤脚医生家包扎,然后各自悄悄溜回家。不久,人家家长就找上门,父母只好赔不是。分凌闸的兴建,让我开阔了眼界,见识了许多新奇的东西。1979年秋天,我们村庄的搬迁渐入高潮。拆老房子的时候,我觉得父母的心情是复杂的。看着刚刚住了不到十年的房子要拆掉,父母很是心疼。那时我们太小,也根本不理会这些,哥几个兴奋地抡起大镐,把屋墙刨倒,看到腾起的尘土四处飞扬,又蹦又跳!搬上房台后我就小学毕业了,从此就走出南展区,奔波在了异乡的土地上学习工作,但却常常在梦中走近村前的那座麻湾分凌闸。
作者简介:林殿晨,60后。东营区龙居镇人,文学爱好者。业余空闲喜欢用文字写身边人,记家乡事,抒发心中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