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说鬼画:中国美术史上出名的画鬼专家,为啥突然转画佛像?

今天是清明假期,正好向大家介绍一位善画鬼的画家——罗聘

《韩非子》里说:“狗马最难,鬼魅最易。狗马人所知也,旦暮于前,不可类之,故难。鬼魅无形,无形者不可睹,故易。”

《后汉书·张衡传》也说:“画工恶图犬马,好作鬼魅,诚以事实难作,而虚伪无穷也。”

中国人对于鬼的想象,来源于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已逝先人的追思。至于鬼是什么样子?按照迷信的说法正常人是看不到的,所以画鬼似乎是一件随心所欲的事情。

但在历史上,确实有几位画家以画鬼出名,他们所画的鬼得到了人们的公认,鬼在他们笔下,似乎也有了“标准像”。

最早以画鬼闻名于世的画家是“画圣”吴道子,他所作《地狱变相图》能令屠夫改行,据说也是吴道子亲身经历过地狱才画出来的。

接着就是南宋时期的龚开,他的代表作是《中山出游图》,画的是钟馗带妹妹出去游玩的情景。

《中山出游图》局部

再接下来知名的就是罗聘了。

罗聘像

罗聘

罗聘,字班夫,号两峰,安徽歙县人。

他是扬州八怪中金农的学生,是扬州八怪中最年轻的一位,也是扬州画派中最后一位穷困潦倒的画家。

罗聘的穷并非赚不到钱,相反,他少年成名,拜金农为师,进步神速,画技过人,金农常让他为自己代笔,以应各方之需。

金农旅居扬州二十几年,靠卖画赚得的钱“岁计千金”,其中很多是罗聘代笔,分成想必也不少,不然两人就会像郭德纲和曹云金、何云伟一样师徒反目、分道扬镳了。

事实上,两人一直合作愉快。金农逝世时,丧事都是罗聘包办的。

罗聘单干后,润笔费很高。1784年,重宁寺请他画了一堵壁画,就付给他数百金。

而且罗聘交际圈也不乏名人权贵。

郑板桥、金农这些扬州八怪和他是一伙的,这就不必说了。

扬州盐官卢雅语,财大气粗,一般人很难跨进他家的大门,但罗聘却是他的座上贵客,可以自由出入卢府。——这种待遇,令郑板桥都刮目相看。

翰林院编修蒋士铨曾写长诗赞扬罗聘一家道:

“两峰为夫,白莲为妻,男能绍诗书,女有方淑仪,一家仙人古眷属,墨池画笺相扶持……”

这里要补充说下:罗聘是官二代,娶的妻子也是官宦之家的小姐(这个词已经被现代人玩坏了)。他的妻子叫方婉仪,自号白莲、白莲居士,是广东布政使的孙女。

方婉仪是个才女,诗书画无一不精,她和罗聘也算是志趣相投,琴瑟和谐了。

方婉仪生了二男一女,儿子罗允绍、罗允缵,女儿罗芳淑

在这种家庭环境下,罗家全家都成了丹青高手,而且最擅长画梅花,号称“罗家梅派”

罗聘的梅花一反'赏心只在三两枝'的简约折枝画法,而是枝干繁密,花开锦簇,给人以气势磅礴之感。

可惜罗聘家庭观念不强,经常离家远行,让妻子一个人在家操持家务。

1779年,方婉仪染病,卧床不起,在这个时候罗聘居然丢下妻子,没心没肺的北上京城,而且一路游玩,完全没把妻子的病情放在心上。

5月19日,方婉仪病逝,年仅44岁。

如果不是英年早逝的话,罗聘、方婉茹夫妻相和,在中国美术史上又是一对不亚于赵孟頫、管道升的神仙眷侣。

罗聘方婉仪合作的山水虫草册页

罗聘在路上得知这一消息时,钱已经花光了,为了筹措路费,他手抄妻子所作诗一首,送与显贵,希望通过卖惨博得施舍。

但当地的显贵不吃这一套,罗聘只好步行耗时数月才回到扬州。

罗聘请动了内阁学士翁方纲为妻子作墓志铭——但人都已经死了,这样子做给谁看?

也许是做给鬼看的,因为罗聘说过,他曾经看见过鬼,所以他画鬼是一绝。

1771年,罗聘第一次进京时,便以一套《鬼趣图》引起轰动。

《鬼趣图》

这套《鬼趣图》共有八幅,罗聘将泼墨山水的技法用在了画鬼上,在浸湿的纸上晕染墨色,形成“鬼气森森”的效果。

他借各种丑陋的魑魅魍魉,抨击现实社会中的黑暗现象,就跟蒲松龄写《聊斋志异》一样,只不过罗聘当时得到的反响要好得多,获得了朝野人仕的广泛赞誉,名声鹊起。

罗聘由此一发不可收拾,画了许多鬼画,而且传说罗聘的眼珠子是蓝色的,这导致当时人传说:

“罗生醉眼发灵光,视见人间群鬼斗。”

时间一长,他的同乡、大盐商程晋芳就劝他:“斯图即奇特,洗手勿轻试。”

但罗聘怎么听得进去,照样我行我素。

他第二次进京时,妻子病逝,可能是害怕因果报应,从此他再也不画鬼了,改画佛像。

1790年,罗聘带着小儿子罗允缵三上京师。

这次罗聘更受欢迎了,登门求画者应接不暇,甚至还有外国人——一些在京的朝鲜人也携重金前来求画(当时的朝鲜人还是老老实实买画,没有转手把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习惯)。

罗聘还是没吸取教训,就像他老师金农一样,挥金如土,随赚随花。

等到8年后打算回家时,发现不但没了路费,还欠了一屁股债。幸好一位朋友闻讯,资助罗聘的大儿子罗允绍带着钱赶到京城,这才把父子俩接回了扬州。

经此一劫,罗聘懊悔不已。第二年,也就是1799年,罗聘逝世,享年67岁。

现在扬州市弥陀巷42号还有罗聘故居供人凭吊。

罗聘敢于打破陈规旧习,勇于创新,发展了中国文人画的传统,启发了中国近代绘画的变革。

《桐阴论画》列罗聘的画为'神品',称其画“笔情古逸,思致渊雅,深得冬心翁神髓。墨梅兰竹,均极超妙,古趣盎然……非寻常画史所能窥其涯唉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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