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友情(外七篇)
友 情
杨敏||山东
人的一生不可能没有朋友。男的女的,这都很正常。我们都应该揭开其神秘的面纱,将它展示在人生舞台上。无需太多的掩饰,也不需太多的包装。我见过许多包装过的友情,有行色浮调的,有笑中带虚的,都给人一种粘粘连连、模棱两可的感觉。
这样的友情往往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隐退,销声匿迹。因为爱得不真,爱得不纯,所以爱得不坚定。
我有很多要好的朋友,有性直爽朗的,有含羞腼腆的。我觉得她们都很可爱。因为她们都在辛勤地劳动着,活得很充实,很努力。我们分享着各自的一份快乐与忧伤。当我看到她们在痛苦煎熬后露出的一丝微笑时,我刹时明白了:真正的友情无需太多的海誓山盟,无需歃血为盟的豪情壮举,只要默默相偎地依靠着、互助着。这样来的最真、最实在。这样会走向自然,走向永恒。
有位重点大学的朋友在给我的微信中说,现在的朋友难找,更别谈知己。即使有了一个能推心置腹的朋友,只要现实的风暴一吹过,就都随风而逝,凋零了、枯萎了。这时你感到了它的脆弱与无奈。不管对哪一方都是令人伤感的。于是我在想:是我们无知还是我们盲目?
余秋雨说:“真正的友情不依靠什么,不依靠事业、祸福和身份,不依靠经历、方位和处境,它在本性上拒绝功利,拒绝归属,拒绝契约,它是独立人格之间的互相呼应和确认,它使人们独而不孤,互相解读自己存在的意义。”
的确,朋友本不该有地位高低之分,贫穷富有之分。一个人降临于世,谁知道上天会赋予他什么。也许是一个爽心悦目的外表,也许是一个刚强健康的身体,也许是一个充满灵性的大脑。我们都无法把握,我们只是拼命地挣扎着、完善着。也就产生了不同的我们,缤纷的世界。
不同不要紧,只要我们有了共同的支点,共同的话语,共同的追求,我们都有可能成为朋友,我们都应努力去探索、去挖掘、去珍惜。
西哲说:“那能爱你的长处,了解你的缺点,并且随时准备原谅你的错处的人,就是朋友。”
这句话不乏为判断朋友的标准,但也不绝对。能将其作为标准是取了其实质的内涵;不绝对又在于现实不是一个人能用一句话就能概括得了的球体空间。但找准了球心,把握了尺度,我们多少会有点眉目、有点参照的实在的空间。依次我们可以去筛选出更真更纯的友情。
有了友情要学会珍惜,学会维护,不要随意践踏。岁月能将生命推向终点,但友情却走向更深、更浓。此时抹不淡的总是友情。
距 离
街办旁边有一家叫“富丽园”的服装店,每每经过,我总会忍不住向内张望,寻找那件喜爱不已的短裙。那是一条浅粉色纺纱短裙,设计非常的简单,只在素静的粉色上添加了几朵小碎花,上罩一件小外套,简洁明快——偶然间发现,便立即喜欢上了它。于是,每次经过必观望一番,却不敢去买下它,怕一得到,便失去了它在我眼中的美丽。
曾经疯狂地喜欢一串风铃,一串串玻璃做成的“花朵”随风摇曳,那相互撞击时发出的“叮咚”声在我耳中犹如天籁般动人。暗下决心一定要得到它,于是在“叮叮咚咚”的铃声中开始攒钱。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将它“带”回了家。那一刻的欢欣雀跃是无法描述的,只记得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家,并立即将它挂在了窗前。原以为自己一定会爱不释手,却不知怎么,越看越觉得它平凡,而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也成了扰人清梦的噪音。哦,一切皆是距离在作崇。
我想,要让美永恒,便得让自己与美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是有这样一句话“距离产生美”吗?
因为存在距离,所以你可以在这份距离中进行想象。歌星、影星,人们只见到他们在舞台上的光彩照人,却忽略了他们也是普通人。若是让这“族”那“迷”们去看看他们的生活,也便会觉得不过如此而已。因为人们会发现,原来他们也长有雀斑,也会发脾气,甚至还会说梦话。当人为制造的距离消失后,那份虚幻美也便随之消失了。
因为无法逾越,你便更珍视那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距离产生的美,其实是一种朦胧的美,它让一切东西都显得美丽,并持续着这份美丽。
我不想因为贪心美而去破坏了美。我宁愿与它保持一段可贵的距离。也许我会想像自己穿上那短裙后是如何漂亮,甚至想像自己穿着它去赴一个浪漫的约会。或许,不,是一定,一定会有人将它买走,那时我心中一定会有遗憾,但是残缺也是另一种美丽啊,我可以幻想一个丁香少女穿着它穿行在雨巷,无形中我也便同样享受了美丽。
生活中有一种美丽,叫做距离。
父亲的背影
父亲是个缄默的人,对我管教很严。我们很少交流,可我们彼此又深爱着……
好多年前,幼小的我被一种莫名的病痛折磨着。记得那段日子里,每天早晨,父亲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抱到车座上,向医院蹬去。我们的足迹踏遍了市区、郊区乃至县里的大大小小的医院。父亲的自行车载着我走过柏油马路和乡间小路。一路上,父亲忧心仲仲地蹬着车子,我坐在后面轻轻地咳着,默默地数着父亲飘落在后背上的一根根黑发。父亲急匆匆地奔向挂号处,我立在那儿,看着他那高大的背影凑到矮矮的窗口前。然后他领我坐到大夫面前,急切地向大夫讲述我的病情,渴望的目光从大夫脸上挪到我脸上时便化成了怜爱和忧虑。大夫把一张单子递给父亲,父亲捧着它又是急匆匆地奔了出去,高大的身影从一个窗口移到一个窗口再移到一个窗口……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我一天天地长大了,我的病也一点点地好了,父亲的背影从医院的候诊大厅来到了我放学的路上。放学了,父亲在校门口接过我肩上的书包,在前面走着,我不远不近地跟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父亲的背影,幻想着有一天也能如他这般高大。下雨天,父亲便会打着伞等候在校门口,拿过我的书包,递给我一把花伞,又走在头里了。雨声如潮,我撑开伞,跟着父亲的背影。父亲把我的书包挂在脖子前,用左手护着书包,弓着腰,把伞尽量前倾着,走得颇费劲。那只书包一天天地重了,他重重地压在我的肩上,压在父亲的心上。又过了几年,它变成了一只轻巧的坤包——我工作了。可是,每逢雨天,父亲还是候在单位门口,还是递给我一把花伞,拿过我肩上的包。我说:“爸,这包是皮革的,不怕雨淋。”可父亲还是把它挂在脖子前用左手护着。我撑开伞,跟着父亲的背影。父亲的腰弓得更厉害了,这绝非一只坤包压的,我蓦地意识到——爸,老了。
父亲老了,就在我对他的背影的企盼中,就在我对他的背影的注视下,一天天地衰老了。他的腰杆不再那样挺拔,他的步伐不再那么稳健,他的身体不再那样健壮了。于是,好多年前的那一幕幕又重新出现,只不过我和父亲换了个位置——我陪着父亲去看病。
我掸去父亲肩上飘落的一根根白发,说:“爸,我搀着您走。”可父亲推开我的手,坚持自己走。于是,我们又一前一后地走着,我的眼睛又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父亲的背影:父亲已不似我印象中那般高大了,他的背微驼着,衣服有些松垮地罩在身上。横过人车川流不息的马路,几个顽童嘻闹着直冲撞过来,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跑去搀扶父亲。从医院出来,倔强的父亲再次拒绝了我的搀扶。我拎着药包望着父亲的背影,一阵阵心痛一阵阵自责。我突然体验到了当年父亲的感觉,那就是对亲人的一种刻骨铭心的爱。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我擦擦眼睛,只见夕阳正深沉地出现在天际,它一点一点地映红了父亲那苍老倔强的背影。那一刻,我明白了人生中的一个朴素的道理:我们每个人的记忆里都会有一个背影。这个背影给了我们生命,给了我们爱。不管我们一生走多远,命运多么颠沛流离,这个背影都会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当中。
辩证的生活
尼采把下蛋母鸡的啼叫释为“痛苦使然”,是痛苦使它下完蛋“咯咯”地一边跑一边叫。由此联想世间的许多事,皆因痛苦而使之深刻并有价值。古谚有“不平则鸣”这句话,对于文人来说,遭遇痛苦和不平之后,必令他发出心灵的声音,司马迁就是一例。他落了难,受了刑成了一个众人避之惟恐不及的倒霉的人,于是才有了《史记》,正如司马迁本人在自序中总结的那样:“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还有一句成语:“蚌病成珠”,是对生活最贴切的比喻。哪粒珍珠不是由痛苦 孕育而成的?也许这说的是客观规律:痛苦使人升华、超越。
世上任何事都是多面的,我们看到的只是其中一个侧面,这个侧面让人痛苦或者欢乐,但任何痛苦和欢乐都是可以转化的,所以再说一句暮气深重的话:什么事都没有绝对的好和坏。
看曹禺先生的《王昭君》,彼时评论界一片赞颂,此时又一片贬损,这本属于正常,但其中真实的历史人物王昭君的形象却很真实,在内蒙一带,目前王昭君的坟就有好几个。这是死后殊荣。
史书有这样的笔墨,王昭君身在汉宫时是颇不得志的,她不去贿赂宫廷画师毛延寿,所以这个小人就不美化她,将她画的丑,皇帝就不宠她,王昭君成了一个不得志的宫女,生活在抑郁孤愤之中。也正是这种生活使她了解了宫女的最后结局,产生了离宫之心,机会终于来临,呼和单于来汉和亲,她辞别汉宫,远嫁单于。后来一些创作色彩很浓的文字,说王昭君为单于生儿育女,在匈奴中享有很高的威望,权重一时。史书烟波浩淼,但书写到王昭君都不能不承认,这是唯一在历史上留下重重一笔的宫女。
曹禺先生的历史剧《王昭君》中有大段大段的独白,抒发了王昭君受制于小人的孤愤,惧怕成为白头宫女无所作为的忧戚,恐怕真实的王昭君也是这样的吧?如果她正江花似火,被宠幸厚爱,恐怕是不会和亲的,也就没有了历史风尘中的奇女子。
每桩好事都包涵着无数的危险,每件坏事都有许多亮点。根据“否极泰来”这句老话来推论,越倒霉越充满机遇,余下的就是把握的问题了。这样看世,不平之色就不会将人淹没了。
割麦去
熟悉麦子,像熟悉我们的父母、我们手掌上的脉络。麦子哺育了我们,滋补了我们。我们是吃麦子长大的。今天我们仍须臾离不开麦子,从麦子吸收营养,吸收热量,吸收生命所需要的一切。
布谷鸟啼叫了,我们的麦子又熟了,挽起袖口,攥紧镰刀,走出办公室,走出喧嚣的城廓,下乡割麦去!
我们曾经如泣如诉地爱过麦子。我们曾经死心塌地地守望过麦子。我们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些与麦子相濡以沫相依为命的日子。那些个阳光灿烂南风如酥的日子,我们赤着脚丫,光着臂膀,在麦垅里穿来跑去,一声声地“呵啾”着驱赶野雀,护卫麦子;我们肩上挎着书包,走过一厢厢收割过的地块,一习一习地拾捡父母漏掉的麦子;我们立在磨盘边,看母亲呼隆呼隆地推着沉重的石磨,雪白的面粉从磨缝里飘落……后来,麦子就把我们哺养成了身高马大的女汉子,我们也就从父亲的手中接过呼啸的牛鞭,用一个女汉子的豪情和热血播种麦子收割麦子。麦收的日子多么热闹,多么激动人心呵!以无与伦比的坚实步伐奔向麦垅。我们的镰刀光亮闪烁锋利无比。我们割麦的姿势很优美,很有力度。我们把希望、喜悦、感奋与力量,全部交给镰刀,让镰刀与麦秆亲切地交谈。为了麦子,我们舍得倾尽身上的所有,汗珠从每一个毛孔里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抛给脚下的土地,随着汗珠倾进泥土的还有我们诗一般的激情和哲理:汗珠会发萌的,会长出麦子的……再后来,我们就离开了土地,离开了麦子。我们走进了城市,走进了办公室,在没有风雨没有泥土气息的窄小空间里,我们呆得太久了,该去亲亲我们的土地,亲亲我们的麦子了。
下乡割麦去!
去试试我们的镰刀,看看是不是还那样锋利,看看割麦的姿势还是不是那样的优美,那样的富于力度;去试试我们的双肩和双腿,看看我们挑着麦的时候,还是不是那样富有弹性,那样铿锵有声;去提起放在地头的大瓦壶咕噜咕噜地喝上几口,看是不是还是那么的甘甜,那么愉悦得回肠荡气;去豆地麦垅或村头巷尾坐一坐,看是不是还有那么一种浓郁的故土家园的温情,看是不是与天空、星辰、山川、河流有了某种程度的疏远,是不是与父老乡亲与鸡鸣狗吠有了某种程度的距离?
我们可以疏远爱的发疯的“星”们的歌喉,疏远摇动心旌的体育赛场上的狂飚与魅力,甚至梦牵魂绕的名山圣水唐诗宋词,但不可以疏远土地疏远麦子,如同不能疏远生身养身的父母。
割麦去呵,下乡割麦去!
思 念
时间总是会捉弄人,捉弄思念着的人们。随着它的流逝、变换,好朋友天各一方,距离愈远,心的交流也愈少。渐渐地,我们似乎淡忘了,那份思念也被埋藏了。
当我们重新又找到彼此的依靠时,一丝闪动的目光,一声熟悉而又遥远的呼唤,勾起了我对你的思念。追寻着昔日的记忆,沉浸在点点滴滴我们曾共渡的时光里,去想象此时的你在干什么,想什么,过得好不好,快乐吗……
于是,深深的期盼,远方的你送来你的信息,送来问候;默默等待,那份属于你、属于我的欢乐时光;深深眷念着你我的纯真、默契……
终于,期待的日子来临,冥冥之中我们相聚在一起。欣喜的时刻竟没有久别重逢的寒暄,静静地面带微笑,晶莹的眼睛彼此打量着,时间仿佛停住。多久不见,一切如故,相拥而泣竟怀疑。想留住这一刻,害怕一不小心给放飞了。
就像没有永远的晴日、永远的圆月。终究是要分离,追逐你心中的梦想。虽几多依恋,几多不忍,又怎样?只有祈祷让分离的日子短些,祈祷再相聚,再在一起,祈祷……
聚聚离离,悲悲喜喜,依然思念着你、想念着你,好久不见的朋友!何时又能见到你微笑而又可爱的脸,听到你美妙的声音?是否一样记挂着我?满天灿烂的星斗是我思念你的心。
远处的灯光
路灯消失的地方,是一片黑魆魆的田野。
走下柏油路,一条黄土路在脚下延伸。它翻过几座土丘,跨过隆起的铁道路基,绕过远处的树林消失在平坦而广阔的平原上。
晚霞的余光游丝般留恋在深蓝的天边,夜色从草丛和田地里渗透出来,水流般漫过田垄、庄稼,湮没我的鞋子、双膝和全身。
星空笼罩,万物静谧。这时,在苍茫而恍惚的田野深处,有一束灯光在我的视线中亮了。它微弱、清冷、幽暗而孤单,看起来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咫尺。我不由自主地顺着它的方向走去。
越往前走,灯光的距离越远。再仔细看,他又像一颗移动的星星。大约走了一公里,我只好停住,不甘心地望着那团光亮发呆。后来,每当我走到这里,都想沿着那束光继续走下去,一直走到尽头,可不知为什么,每次都中途却步。
我想起孩提时伴我读书的那盏油灯,也是这样晃晃悠悠地亮着……漫漫长夜里,一盏灯就是一个人不灭的希望啊!
我相信,那盏灯光的后面,肯定有一个呼吸着的生命。
初 夏
夏日来临的时候,生活的空间有一方干净的阴凉,一缕轻风,一潭清泉……
那是五月的一个黄昏,在葱绿的林荫道上,一位推着婴儿车的少妇,缓缓地走在匆匆的人流中。婴儿从车里伸出小手,似乎在向众人打着招呼,嘴里喃喃自语,笑脸在母亲的目光里绽开。
从这对母子身边经过的行人,都禁不住投来羡慕的眼神。多么令人陶醉的情景!刹那间,生活的节奏变得舒缓而和谐。我想起人们所说的“幸福”这个词,它是那样缥缈,又是这样真实。
人们祈求生活的美好,而幸福的时刻恰恰是在不经意的瞬间降临。没有大喜大悲,没有大风大浪,它只是一种平静,一种坦然。
幸福是短暂的,它却要我们付出漫长而艰辛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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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敏,生于1984年,山东潍坊人,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硕士,曾在《人民日报》《半月谈》《文汇报》《诗刊》《大众日报》《星星诗刊》《新华日报》《知音》《深圳特区报》等报刊发表散文、诗歌、小说作品多篇。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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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璨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