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耿十八——人死了,可心里还是不愿媳妇改嫁,是自私吗
新城耿十八,病危笃,自知不起,谓妻曰:“永诀在旦晚耳。我死后, 嫁守由汝,请言所志。”妻默不语。
新城县,有个叫耿十八的人。这也不是哪个父母,给孩子起名叫十八,是不是跟朱元璋一样,哪天生的就叫什么名字也未尝可知。
耿十八得病了,要完。一般人要死之前,自己都是知道的,除非是猝死,自己没反应,一般都自己能预知到。
耿十八得重病,知道自己要完了,就问老婆:“我这要死了,我死后,你再不再嫁人,都由得你,你能告诉我你的决定吗?”
老婆沉默不语,一般沉默就代表同意。那个年代,改嫁是丢人的事。不好说出来。
耿固问之,且云:“守固佳,嫁亦恒 情。明言之,庸何伤!行与子诀,于守,我心慰;子嫁,我意断也。
耿十八还死心眼,非要句实话,就一直复读机似地说:“你能守着不再嫁,我当然很高兴。可你要是再嫁人,这也是人之常情。
你就实话跟我说,这没什么不好说的,你看我这快完了,你告诉我,你要说你守着,我心里很欣慰,你要是再嫁人,我也就没什么挂念的了。”
感觉耿十八这话,有点刘备死时的那意思,反正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也是个实在人,非要个实话。
妻乃惨然曰:“家无儋石,君在犹不给,何以能守?”耿闻之, 遽握妻臂,作恨声曰:“忍哉!”言已而没。手握不可开。妻号。家人至, 两人攀指力擘之,始开。
他老婆看他这样,惨然地回答说:“家里连一袋粮食都没有,你活着的时候,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天天吃不饱饭,你死了,我想守,我拿什么守着啊。”
过去女人没地位,嫁人就在家当家庭主妇,但凡有辙也不能抛头露面,所以他老婆说的是人之常情,没办法的事,不再嫁就得饿死。
可耿十八听了这话,他心里受不了,一看就是个直男,一下就抓住老婆的胳膊,恨恨地说:“你竟然这么狠心。”
这就是耿十八说话不算数的地方,你刚才自己说的,怎么都行,人家说了,你又发狠,说话不算数,好在你没能力,真要有能力,非宰了这女人不可。
说完这句话,耿十八就死了。可手还紧紧地抓着他老婆的胳膊,临死的时候使着平生的力气,他老婆掰不开,疼啊。
他老婆在那大号,家里人这才过来,帮着把手掰开,人死了,老抓着活人胳膊,这不是事儿啊。
耿不自知其死,出门,见小车十余两,两各十人,即以方幅书名字, 粘车上。御人见耿,促登车。耿视车中已有九人,并己而十。又视粘单上, 己名最后。
再说耿十八,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感觉自己出门了,从家里出来了。看自己家门口有十来辆小车,每个车上坐着十个人。
而且每个车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十个人的名字,车下面也有人,看见耿十八出来,就喊他快上车。
这个情景感觉像过去坐小公共的感觉呢,下面有卖票的在那喊:有座有座。上车就走啊。也像旅游团的导游,在那喊人。
耿十八一看他这辆车上已经有九个人了,就差他一个,再看车上贴的那张纸,上面最后一个就是自己的名字。
车行咋咋,响震耳际,亦不自知何往。俄至一处,闻人言曰:“此思乡地也。”闻其名,疑之。又闻御人偶语云:“今日㔍三人。” 耿又骇。
耿十八上了车,开车了,听着车咯咯吱吱的声音,特别响,震得耳朵疼。这是什么轮胎啊,响成这样。也不知道这车要去哪。
一会儿来到一个地方,听人说:这里是思乡地。耿十八听这个名字很奇怪,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又偷偷听开车的司机们说:今天 又铡了三个人。
耿十八听了很害怕,正常人没个不害怕的,好好的,听一帮人说杀人细节,这是没王法了吗?
及细听其言,悉阴间事,乃自悟曰:“我岂不作鬼物耶?”顿念家 中,无复可悬念,惟老母腊高,妻嫁后,缺于奉养;念之,不觉涕涟。
耿十八仔细一听,这帮人说的都是阴间的事,另一个世界的事。自己琢磨着:难道我已经死了?这才明白过来。
他马上就想起自己家里,也没什么挂念的,就想他妈,岁数不小了,将来老婆一改嫁,谁养他妈呢?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就哭了。其实他也是多余,就算老婆不改嫁,也是两人一起饿死。
又移时,见有台,高可数仞,游人甚夥;囊头械足之辈,呜咽而下上,闻人 言为“望乡台”。诸人至此,俱踏辕下,纷然竟登。
他这一边想一边走,又来到一个地方,看见一座高台。高可数仞,游人挺多,这还是出来旅游来了,到了一个新景点了。
好些人上那个台子,又哭着下来。边上有人管着不让人上,听人说这叫望乡台。这些人来到这个地方,纷纷从车上跳下来,争抢着要上那个台子。
押车的用鞭子抽打他们,不让他们上去。合着这是个参观的景点,人只能看,不能上去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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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土豆说”是土豆在阅读蒲松龄的《聊斋志异》过程中的一点感悟,纯属土豆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