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将红袖遮银烛,不放才郎夜看书。
喜春来·题情(节选)
元代:白朴
(五)
笑将红袖遮银烛,不放才郎夜看书。
相偎相抱取欢娱。
止不过赶应举,不及第待何如!
(六)
百忙里铰甚鞋儿样?寂寞罗帏冷篆香。
向前搂定可憎娘。
止不过赶嫁妆,便误了又何妨!
“题情”,题的是男女之情,西方人是不懂的。
在元曲的文化语境里,“情”基本上指的是男女之情。对长辈不用情,讲的是孝敬;对晚辈也不用情,讲的是佑护,都是责任。
选读这首曲的两幕小场景,一幕是一个淘气娇妻,在夜里向夫婿撒娇,干扰老公考公务员的情景。另一幕则反过来,讲一个未婚夫向未婚妻求欢的故事。
(五)
笑将红袖遮银烛,不放才郎夜看书。
相偎相抱取欢娱。
止不过赶应举,不及第待何如!
看情郎挑灯夜战埋头苦读,准备考公务员,淘气娇妻就嬉皮笑脸地过去捣乱,扯起袖子遮烛光,依着情郎撒娇:只不过是考个公务员,考不上又如何?看什么书?上床耍耍嘛!
唐宋时候,“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嘛,到了元代,就只用来遮烛光了。
看人家这男女情事,又轻佻,又热烈。就不让你这会儿读书,不过是考公务员而已,考上了又如何?
在她的小天地里,丈夫的官衔高低,功名大小,不过是隔靴挠痒的羽毛,无关痛痒。
是啊是啊,考了公务员又如何?白白的辜负我此时心意,白白的让我一生牵系。
这女子真是活色生香,有滋有味。
生活怎么过不是过,无非一席饭一张床,可身边的人貌美如花能有几时,真心实意能有几时,春宵苦短,怎能辜负?
旖丽缱绻读来令人心荡神驰。
(六)
百忙里铰甚鞋儿样?寂寞罗帏冷篆香。
向前搂定可憎娘。
止不过赶嫁妆,便误了又何妨!
百忙中你剪什么鞋样?我这里罗帏空空很寂寞的,连篆香都冷了。上前搂住可爱又可恨的娇娘,只不过是为了赶嫁妆,就是误了嫁妆又有何妨?
让情郎等得心焦躁。
两幕小场景,同是求欢,两样心境。一个活泼泼淘气调皮,一个酸溜溜迫不及待。
想起《桃花扇·眠香》一章描写侯方域和李香君的洞房花烛,写侯方域在宴宾客时的猴急:
秀才渴病急需救,偏是斜阳迟下楼,刚饮得一杯酒。
再写两人巴不得宾客赶快走掉,然后入洞房的场景:
春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
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
孔尚任生花妙笔啊!
这一幕何其相似。
小曲的俗,不是庸俗,它俗得也彻底,是闺房里的乐趣、小儿女的情长。
小曲的大俗,俗在民间,其实是大雅。
最后来欣赏一首俚曲:
才郎夜读书,俏佳人袖映红烛。
喜滋滋乜斜两眼,嗔瞅着夫。
天交何时也,朦胧敢是月方出。
刘阮入天台,那牛女双歌渡。
看来果有桃源路,请问君,不作美的天河我也不知道有无。
才郎说雅话关雎,而乐钟鼓。
头悬梁,锥刺骨,必不教,自勤苦。
到后来,万里鹏程青云独步。
佳人听罢娥眉蹙,如此才郎请看书。
羞答答,回绣户,这个才郎赶至了那碧纱橱。
佳人怀恨君请出,我这茅屋不敢劳尊步。
书中有你的黄金柱,书中有女玉不如。
才郎笑说卿何苦,反目皆因几句书。
良宵休辜负,及第待何如。
唤丫鬟,撤银烛,我和卿学上个,待月西厢的二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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