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那年那月偏僻小山村的农忙时节 文/李菊燕
站在对面的山坡上,远远望去,在那丛绿树成荫的地方,有几间灰色的青砖瓦房在浓绿树荫下若隐若现,一排排土灰色的窑洞在山腰中间的崖背下张着大口,仿佛在向人们讲述那过去的故事。
微风轻轻撩起了我的头发,我的思绪又拉回了三十多年前。
这是一个偏僻的连路几乎都没有的小山村,也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村子很小,不到百十口人。一村子的人都是自家一个姓氏的人,他们团结友爱,精诚合作,朴实憨厚。过着其乐融融,与世无争,世外桃源般的农耕生活。农民的生活当然是种地为主了。
记得有一年,天气很是干旱,地里庄稼都被晒的没精打彩,低着头,拧成一股微微发白的草绳在地里挣扎着,干裂的土地似乎冒着热气,像要把一切烤熟,人们忧心忡忡,山沟里仅有的一条小溪也几乎也被晒干了,偶尔就断了水,人们一大清早就挑着水桶出了门,绕过弯曲陡峭的山路,来到山脚下一口不大的泉水旁,排着队蹲在水泉边静静地等候,半晌才能舀满两只桶,更有的人干脆半夜两三点就起来到水泉边等候。缺水一度成了人们最关切的话题,但也只能过着靠天吃饭的日子。
人们焦急的神情挂在脸上,怨声四起,可是老天爷好像看不到,也听不到,依然我行我素,炙热地干烤着大地,几朵白云悠闲懒散地四处闲逛,有时偶尔聚集在一起的一堆乌云却被一阵大风刮的无影无踪。
那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虽然还很小,但是还能隐约记得一些事情。尤其是农忙时节。那时候学校都会放忙假。小朋友们也都干自己着力所能及的活。
每到收麦时节,大人们很早就带着镰刀,扁担,去地里割麦子了,我们小孩每人也提着一个篮子到地里去拾掉在地里的麦穗,那时候人们生活还不富裕,能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奢望了,为了不浪费一颗粮食,大家真正地做到了颗粒归仓。
人们把收割好的麦子用扁担挑着回到一个大场里,那是全村人共同的场地。在烈日下暴晒至干燥,然后再套上毛驴,拉着石碌碡碾压出麦粒。如果遇上雷雨天气,那可就手忙脚乱了,你看,突然间,不知从那儿冒出的几朵乌云快速凝聚,只见天边乌云滚滚,雷声震耳欲聋,豆大的雨点说下就下来了,那些晒在场里的麦子还来不及摞成麦跺,雷声带着雨点劈头盖脸地就砸了下来。弄的人们个人像是落汤鸡一样,大口喘着气,嘴里不听的抱怨老天爷的突然袭击。这还不是主要的,最关键的就是碾麦子。那时候,在那个还很贫困的小山村里,人们还继承着传统的劳动模式,每家每户都养着毛驴,到了碾麦这天,全村人都去帮忙,,一大清早,眼看天空万里无云,就把带穗的麦秆摊成圆形,摆在光洁的大场里,铺上厚厚地一层,再把毛驴拉来套上石碌碡,赶着毛驴一圈又一圈的碾压,等上层碾压得差不多,人们就用就开始用铁叉翻动,把地下的麦秆翻上来继续碾压,这时,正值中午,骄阳似火,人们头上顶着用麦秆做的草帽,来来回回在大场里忙碌着,大场的角落里,放着几盆烧好的凉茶,供人们随时解渴。如果碾麦这天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这一天就安稳度过了。如果运气不好,麦子正碾在场中,突然雷声阵阵,看着头顶那依然晴朗明媚的阳光,可山那边上已经涌起一堆堆乌黑的云块,正在急速扩散开来,人们紧张的赶紧收拾场地,说时迟,那时快,雨点已经砸在人们头顶上,脸颊上,衣服上,场里的麦子上,人们快速挥动着手里的农具,分工明确的赶紧收拾麦子,这时候,尘土飞扬,雷雨交加,挥汗如雨都能凑成一部经典的麦收交响曲了。
等人们把一切收拾停当的时候,雷雨过去了,天空又调皮地露出了它那灿烂的笑容,云朵缝里,一缕阳光撒下,懒洋洋地照在地上,像是和人们开了一个玩笑。在看看麦场里,水滩一处一处的,人们浑身湿漉漉的,满身麦衣,麦土。麦场里是一堆一堆的小麦堆堆,人们站在场边无奈地骂着这该死的天气,这真应了那句老话,天有不测风云啊。
夏天是雷雨最多的时候,经常弄的人们措手不及。要不怎么说夏季的天是孩子的脸,说哭就哭呢。说笑就笑呢。等天晴气爽,场干风顺的时候,人们就把碾好的麦子趁风向扬了出来,俗称扬场。最后,看着一颗颗饱满的麦子堆了一大堆,人们的脸上都笑开了花,一年的希望全都在此,一切得辛劳都觉得值了。这一堆干净饱满的麦子可是全家人一年的口粮啊。那时候还得给国家交公粮,余下的才能自家用,遇上年景不好的情况下,一家人的温饱都是问题。人们乐呵呵地把麦子装进袋子里,一口气扛回家里,心里的石头终于算是落了地。
日子就这样飞快的过着,转眼又到了收秋时节,天气也渐渐凉快起来,地里的玉米也快成熟了,人们摘下嫩一点的玉米棒子,掰回家剥皮煮着吃,掀开锅盖,清香的玉米香味扑鼻而来,又黄又大的玉米棒子水嫩饱满,热气腾腾,趁热捞一根出来,哇,好烫呀!最后把玉米棒子都捞出来晾一会,就可以开吃了,奶奶拣了一颗又稀又嫩又小的玉米棒子,嘴巴斜斜地咧着,玉米棒不停地在嘴边调着方向,用她那几颗仅存的牙齿使劲地啃着,实在不行,就用手指从玉米棒子上抠下来几粒玉米喂到嘴里,看起来也是吃的津津有味。我挑了一个嫩的,好看的玉米棒刚拿在手里,就烫得我手舞足蹈,差点掉在地上,赶紧放在桌子上,也用手掐一颗玉米粒塞进嘴巴,好香啊,于是,顾不上烫手,干脆找一块干净的布包起来,露出半截,边吃边说烫死了。爷爷笑着说:“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当秋风吹过每一片叶子,翠绿的玉米外皮全都变得干黄,玉米粒饱满结实的时候,人们就开始上山掰玉米,依然是靠人力搬运,由于地处山区,地形偏僻,山路又窄又陡,这是一个非常辛苦的劳动过程,搬回家后,爷爷坐在玉米棒堆边,只见他两只手上下翻动着,最后一只又大又长的玉米棒就剥好了,还在根部留了少许玉米嫩皮,最后两只玉米棒一打结,摆放在身后,整齐而又美观,放眼望去,爷爷的已经剥了一大片,黄澄澄的,金灿灿的靠在一起,等父亲忙完了地里,回家后在把那些拴好的玉米棒挂在早已准备好的架子上,这时候,我就能帮上忙了,用两只小手抓一把爷爷打好结的玉米棒飞快地给父亲传递。
到了冬天,那些挂在架上的玉米引得喜鹊、乌鸦还有好几种我也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叽叽喳喳,它们围着庄院飞来飞去地偷偷啄食玉米棒子。奶奶坐在院子里拧细一点的麻绳绳,见鸟儿飞来,不时地挥着胳膊,一边站起身踮着她那三寸金莲颤巍巍地追赶着,嘴里还不听地喊着“欧西。”
冬去春来,原本光秃秃的山头又重新披上了绿装,人们又开始了一年辛苦的劳作。二叔家门前的桃花开了,李婶院内的杏花也开了,我家门前的大槐树上又结了不少槐米,四叔家的小姐姐出嫁了,大爷的孙子终于娶上了媳妇,隔壁大哥哥也顺利考上了高中,(那些年,山里能考上高中的以前就没有过,因为穷,上不起学,我亲眼看见二婶东家借西家凑得给小芳姐上学的钱,那时候学费一学期才两块半钱)更别说上什么初中,高中,大学了,那些只是山里人梦境里的东西。
时光如梭,斗转星移,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都得到很大的提升,国家不要农民再交公粮,农民打多少粮食都是自己的,吃不完可以还卖钱。通往每个村庄的路宽阔平坦,人们出行都是车辆,人们的思想观念都得到了改善,家家都有大学生,户户都有外省亲戚。近些年的打工狂潮冲击了一辈又一辈的年轻人,家里有儿童都去县城上学了,只剩下老弱病残的看家。
国家的政策利国利民,各项服务周到热情,老年人每月还可以领取养老金。异地搬迁安置了不少偏僻小山村的农民,他们住进了崭新的楼房,有的人这辈子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会住上小洋楼,开上小汽车。改革的春风吹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天涯海角,也温暖了无数人们的心房。
偏僻的小山村更加偏癖了,那里真的成了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山里的人已经基本上搬完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几只窑洞在那里张望,曾经光洁的地面和庭院长满了荒草,门前的大树依然威风凛凛,地里落满了干枯的枝丫,还有小时候被我因好玩打了一个结的小柳树,依然保持着它那独特的姿态越长越粗,样子很是奇怪,如今看见它,仿佛回到了孩童时代。不管这里的如今多少荒凉,但我依然觉得它是最亲切的家乡,它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多少次亲密接触,多少次梦回故里,曾经的一切都是我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不管它曾经多么偏僻,贫穷,但它至今仍然是我心中最美的伊甸园!
——作者生活照
作者简介:微雨燕南飞,原名,李菊燕,女,汉族,七零后,系甘肃省庆阳市镇原县南川乡人士。现从业于基层医疗卫生工作。业余之际,偶尔写点身边的人和事。记录生活的点滴,让纯朴的民风通过网络传递,使更多的人了解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散文《'傻姑’打工记》曾荣获《夜郎杯》2021年新春诗歌全国大赛中金笔文学奖。诗歌《环县的山》荣获“山魂”征文中优秀奖。每个爱好文学的人都是文字的搬迁工,方块字的文化赋予了文字另一种神奇的魅力,让生活变得更加充实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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