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隐藏在贾府背后的那些真事,能读出来的都不简单

    一部伟大的小说,其真正伟大之处在于人物的塑造。红楼梦中人几乎无一不是栩栩如生、令人过目不忘的独特的“这一个”。

    天才是“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而“写假则知真”的红楼梦中人几乎是所有小说中的最辛劳的故事中人,既是艺术再现曹家人的艺术典型,又涉及到不可触碰的皇家,因此,主要梦中人大都深藏着作者无法言说的深意。

    这就是梦中人一人双面、甚至是多面的原因所在,正如第三回脂批所云“妙在全是指东击西、打草惊蛇之笔,若看其写一人即作此一人看,先生便呆了。”

    第五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脂砚斋对此批道:“此梦文情固佳,然必用秦氏引梦,又用秦氏出梦,竟不知立意何属。惟批书者知之。”同一回,宝玉受警幻意淫之训,与秦可卿缠绵,秦可卿"其鲜艳妩媚,有似宝钗;风流婀娜,则又如黛玉。”第十三回,秦可卿魂托凤姐,脂砚斋对此的批语是“此回可卿梦阿凤,盖作者大有深意存焉。可惜生不逢时,奈何!奈何!然必写出自可卿之意也,则又有他意寓焉。”

    秦可卿是“此书大比托处”,以梦幻呈现的文本主要以“梦”为媒,让梦中人与秦可卿完成比托,完成比托后的宝黛钗和凤姐等,就不能再认为只是“曹家人”,还扮演了皇家的角色。

    结合风月宝鉴背面贾府也是天下第一府皇家,和秦可卿隐指废太子胤礽、贾敬隐指雍正,可以合理地推断,作者的“立意”、“深意"和"他意”就是用隐喻的手法,艺术再现以胤礽为中心的盛极而衰直至消亡的九十年[注1]风云,因而,文本既是文学版的九十年曹家家史,也是一部九十年文学化的清朝兴亡史。

    第二回甄宝玉关于女儿的奇谈妙论,脂批“以自古未有之奇语,故写成自古未有之奇文。此是一部书中大调侃寓言处,盖作者实因鹡鸰之悲、棠棣之威,故撰此闺阁庭帏之传。”作者“撰此闺阁庭帏之传”,是为了“混人也”,真意还是在暗写“鹡鸰之悲、棠棣之威”,而“鹡鸰之悲,棠棣之威”不能单纯理解为此书只缘起于曹家兄弟阋墙之争,还应包括康熙帝皇子之间的你死我活,即“深知拟书底里”的脂砚斋诗批中所云“自执金矛又执戈,自相戕戮自张罗”。

    秦可卿隐指胤礽,在康熙帝诸皇子中排行第二,是文本中正统的象征,是“此书大比托处”,因此文本也是以“二”为正统,如二老爷贾政、宝二爷贾宝玉和琏二奶奶凤姐。秦可卿是“此书大讽刺处”,而“大讽刺”的就是文本中非正统的象征、隐指雍正的贾敬。

    文本中的贾敬似乎超然于物外,与世无争,更没有与秦可卿直接交锋,但秦可卿死后的宁府就已经是非正统之天下,而贾赦、贾环、赵姨娘和邢夫人等在风月宝鉴的背面扮演类似于贾敬的角色,与比托于秦可卿的宝二爷、二老爷、二太太王夫人和琏二奶奶明争暗斗,导致贾家的繁华最终只如春梦一场,这就是《红楼梦》曲中有脂批所谓“深意他人不解”的“箕裘颓堕皆从敬”之句的原因所在。

    文本中相对比较明显的兄弟之争,发生在贾环和贾宝玉之间。除了艺术再现作者真家事之外,更重要的是隐喻康熙时期皇子之间残酷的皇位之争。宝玉是嫡子、二爷,是荣国府中的“凤凰”,相当于胤礽,也是嫡子,也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排行第二。

    第五回,贾宝玉能够梦游太虚幻境,是因为宁、荣二公的嘱托。宁、荣二公的嘱托里提到,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已历百年,但无奈运终数尽。所遗之子孙虽多,竟无可以继业,“惟嫡孙宝玉一人……略可望成”,脂砚斋指出,"一段叙出宁、荣二公,足见作者深意。”

    作者的深意即排行第二的嫡孙贾宝玉继承家业才具有正统性。贾环[注2]是庶子、三爷,相当于胤禛,即后来的雍正。雍正是皇四子,也是庶出,贾环是"三”而不是"四”,或许有避文字狱之考虑。

    第七十五回赏中秋,贾环作诗,贾赦激赏:"这方是咱们的口气,将这世袭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袭呢。”在“草蛇灰线、伏线千里”的文本中,庶子贾环最终小人得志,掌握荣国府大权,而康熙皇子之争最终的结局也是嫡子胤礽一败涂地,庶子胤禛大获全胜。

    贾环最终掌控荣国府,同时也隐喻非正统统治天下。贾环,谐音假皇,意在讽刺雍正虽然夺得权位,但并不具正统性。而探春与贾环同为赵姨娘所生,一母同胞,都为庶出,却厌恶贾环,亲近宝玉,探春在文本中虽是女子,但脂批指出"作者托言,原当有自。受气之清浊,本无男女之别。”,因此,“才自精明气自高”的探春和贾环之间的关系似乎隐指大将军王胤祯和其同母兄弟胤禛之间的爱恨情仇。

    荣国府中掌权的一辈贾政、王夫人、贾赦、邢夫人,当然可以认为在相当程度上有作者父辈的影子,如贾政是员外郎,脂砚斋批道“嫡真实事,非妄拟也”,但他们的名字同样另具深意。

    第四十一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宝玉见王夫人也要饮暖酒,忙将自己的杯捧过来,送到王夫人口边。脂砚斋批道:“妙极!忽写宝玉如此,便是天地间母子之至情至性;献芹之民之意,令人酸鼻。”

    王夫人,既是曹家的宝玉之母,又是皇家的“王”之夫人。而第七十八回,贾宝玉偷偷去送别夭亡的晴雯,却扑了个空,脂批指出:“上云王夫人怕女儿痨不祥,今则忽从宝玉心中道其苦,又模拟出非,是已悒郁其词,其母子至心中体贴眷爱之情,曲委已尽。”,其中之意,也如出一辙。“王”之夫人的丈夫贾政自然就是“政之王”。

    虽然贾赦袭了爵位,但却是贾政掌管敕造荣国府,其气派、声势远胜于真实的荣国府一一贾赦的居所,因此,贾政还隐喻了具有正统性的王一样的存在。贾政,字存周,也是大有深意。

    《礼记 檀弓上》载:“昔者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这就是所谓的周礼。武王姬发是文王次子,文本中以胤礽为正统,胤礽是皇二子,而贾政也是二老爷,二老爷掌管“荣国府”就是“保存周礼”,文本借此再次强调“二”的正统性。

    第三回,林如海为酬谢贾雨村训教女儿,将他托付给贾政,而不是职衔看似更显赫的贾赦,文本的解释有暗示贾赦反派定位之意,但更象是作者在自圆其说。而且,雨村拜见贾政,脂批将雨村比作“正在谦恭下士之时”的王莽这样帝王级别的反派人物,文本描写贾政“题奏之日,轻轻谋了个复职候缺。不上两个月,金陵应天府缺出,便谋补了此缺”,脂砚斋对此连作两条批语,都是“《春秋》字法”,因此,此间大有隐义。

    从五品的“员外郎”[注3]却能够轻轻松松为雨村谋得四品应天府知府,其实正是暗示贾政在风月宝鉴背面除了是曹家人外,还是非凡的存在,贾政绝不是员外郎那么简单,他还是与篡权的代表王莽相对的正派之存在,即正统之王,拥有不费吹灰之力给予官位的权力。而第四回提到贾政“训子有方,治家有法”,脂砚斋对此批道"八字特洗出政老来,又是作者隐意”,而文本中的家务不是一般家务。

    第十三回,宝玉梦中惊闻秦可卿死了,心痛得吐了一口血,脂批指出,原因在于宝玉早就看定秦可卿可继家务事,对其死亡大失所望。秦可卿隐指胤礽,因此,在“表里皆有喻”的文本中,“家务”隐喻国家事务,贾政“治家有法”,同时也隐喻他“治国有方”。

    文本“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与“假”都是相对的,贾政是员外郎,这是曹家如假包换的真故事一一现实之真,但是,在风月宝鉴的背面,贾政又变成了“政之王”,这是艺术的“真”,如此一来,真实员外郎就变成假的,成为隐藏作者“其中味”之假托。

    而贾赦和邢夫人名字的隐意也呼之欲出。邢夫人,刑之夫人也,其夫贾赦字恩侯,自然就是“假赦真刑寡恩”也。第七十六回,贾母提到贾敬已死两年多了,脂砚斋在此有条看似突兀的批语“不是算贾敬,却是算赦死期也。”

    还有一条关于贾赦的脂批,在第三回,“这一句都是写贾赦,妙在全是指东击西、打草惊蛇之笔,若看其写一人即作此一人看,先生便呆了。”宁国府的贾敬,在风月宝鉴的背面隐指雍正。

    根据以上两条脂批暗示,贾赦夫妇就不再只是曹家人,还扮演类似于雍正的残酷角色,贯穿于荣国府所暗喻的九十年皇家风云。写皇家风云,王当然必不可少,而这个皇家又是作者颇有微词之皇家,岂能缺少“假赦真刑寡恩”?

    贾赦和贾政之间似乎风平浪静,但“《石头记》中多作心传神会之文,不必道明,一道明白便入庸俗之套。”,兄弟俩之间真实关系,远非如此。除了第七十六回中秋节,贾赦借讲笑话暗讽贾母偏心之外,在贾敬死后不久,贾赦因一件极机密事派贾琏到平安州,文本并没有具体写是何极机密事,但考虑到文本中暗藏着正统与非正统之争,贾赦在风月宝鉴的背面还扮演贾敬(雍正)一样的角色,而贾政扮演正统的王一样的角色,应该能够心领神会到此极机密事涉及到王权之争,“平安州”[注4]就是大不安。

    虽然文本中王夫人、邢夫人远比贾政、贾赦活跃,但邢、王二夫人之所为,可相当于赦、政之所为,即脂批所谓“不写之写”、“不写而写”。邢夫人一直磨刀霍霍、虎视眈眈,挤压协理荣国府的二奶奶凤姐,在下人的挑唆下,也开始对一向宽厚仁慈的王夫人心生嫌隙,最后王夫人惑奸谗查抄了大观园,在文本中是整个贾家最终被全部抄没、“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前奏,即探春所谓斗得象乌眼鸡,“你们别忙,自然连你们抄的日子有呢”。

    宁国府从贾珍开始,就是一脉单传,似乎不存在“鹡鸰之悲,棠棣之威”,但风月宝鉴背面的荣国府,艺术再现曹家的同时,更意在暗喻皇家,而宁国府里既有秦可卿(胤礽),又有贾敬(雍正),是简史版的皇家,“不写之写”、“不写而写”的宁国府可想而知。

    《红楼梦》是末世的挽歌,贾府最终“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不仅只是作者家族繁华落尽,归于寂寥,同时也意味着清朝终结。当然,这是文本中的清史,并不完全符合真实的历史进程,但天才的作者也是天才的预言家,他成功预言了封建王朝必将衰亡的历史大趋势。

    注1、第一回,甄士隐听跛道对癞僧说你我不必同行,三劫后,会齐了同往太虚幻境销号,脂批又指出:“佛以世为劫,凡三十年为一世。三劫者,想以九十春光寓言也。”

    注2、贾环,虽然繁体字里环和一坏并不完全相同,但也非常近似,其名字里或许也有“第一坏”之隐意。

    注3、贾政的员外郎是代善临终时上遗本、皇上额外恩赐的。这一细节是曹家真事,但或许另有隐意一一所有封建帝王,除了开国之君或篡权上位外,大都是先皇从一众皇子中额外恩赐给自己的。而且,贾政的从五品,与秦可卿(胤礽)五品龙禁尉、贾敬(雍正)死后被追赐五品之职,应该不是巧合。

    注4、文本以小喻大,平安州很可能如金陵,隐指正统与非正统之争下,动荡不安的清朝。

    作者:郭进行,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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