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敏明｜“神针”葛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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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岔路记忆》初稿

作者：应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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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路镇祥里村，西北面依靠天台山山脉，天台山一支清流从村中蜿蜒曲折流过。东南面开阔，是适宜种大麦的旱田，初夏金黄的麦浪翻滚，浩瀚无边。祥里村方圆二十里人家都姓葛，又称“廿里葛藤棚”，是东晋著名道教和医学家葛洪家族的一支后裔。至今，村后背山脉中的学士坪，还遗存三间一千多年的老石屋，传说是当年葛洪的炼丹处。学士坪，山不高，但古时大树参天，虎豹出没，仙气氤氲。

祥里村就在学士坪脚下，村中有位叫葛道官的人，是葛洪四十多代的嫡传，道字辈，在当时的村里辈分很高。葛道官生了一副好相貌，近一米八的身高，高大魁梧，一身力道。葛道官1892年生，如果今天还活着的话，应该有128岁了。清末和民国大部分时间，他都生活在祖祖辈辈生息的祥里村。

祥里村承续葛洪医学，绵绵流长，代代相传。葛道官年少时即随父学医，还常年跟随父亲到悬崖陡峭的梁皇山上采草药。相传，少年葛道官上山灵敏如猴，识得百草。葛道官祖上以行银针治病最为著名，少时，父亲便让他站桩，打坐，吐纳行气，修炼葛家独门祖传功法。少年功底，葛道官不到二十岁时内外功和行针都练得了得，日后行针，针针不虚发。

年轻时，葛道官在四邻八乡很有些名气，大家都晓得这位英俊郎中。特别是一些姑娘，更是将他视作心仪的对象。一年元宵，葛道官率领祥里村一批后生去后梁皇村打狮子。葛道官舞狮头，腾挪转移，八仙桌角边随意上下，博得乡人的一片喝彩。后梁皇村一姑娘，叫桂香，人生得清秀，鼻挺嘴方，有英气。二人一接触，便暗生情愫。后经道官父母托媒人上门，于民国三年成亲，后二人育有二男二女。1963年葛道官仙逝后，桂香继承其丈夫衣钵，在缑城继续行医一二十年，这是后话。

民国三十七年（1948年），已年过半百的葛道官来到缑城南大街，购置下四间临街泥墙茅屋及屋西头一亩土地。初来乍到，南大街的人们均被葛道官的风采所吸引，此时的葛道官，留齐耳长发，一袭长布衫，左手戴金戒指，右手戴银戒指，气宇轩昂，有仙风道骨。

开业不到一礼拜，一日半夜，葛道官一家安然入睡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起床开门，只见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满脸通红，汗流如雨。老者说自己儿子突然魔怔，竟连亲娘都不认得，要侮辱她。葛道官一听就明白了几分，按今天的说法，此人得了精神病。葛道官二话没说，拿起了银针盒，就随老者去出诊。到了他家，只见患者还在手舞足蹈，口角流涎。葛道官一把摁住患者的肩膀，奇怪的是，刚还手舞足蹈的后生，一被葛道官摁住，就坐在床沿，再也动弹不得。随之，葛道官拿出中粗的三根银针，一根插进患者的后脑风府穴，二针插入左右二颊的颊车穴。同时，又在患者的后背和膝盖以下共扎了十几针。针插毕，过须臾，只见患者脸部抽搐一下，从下肚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女人声，接着女人声从下肚慢慢传出，然后这女人声破门远去。这时，该男子当即觉醒，神志恢复。

治愈该病例后，葛道官在缑城名声大震，来求医者络绎不绝。事后，葛道官说，此大针法叫“鬼门十三针”，针针凶险，尤擅治精神类病人。

旧时行医人，讲究“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葛道官行医却反其道而行，他是“头痛医脚，脚痛医头”。缑城东门花楼殿旁有位私塾先生，患常年顽固性头痛。一日，他又头痛难忍，就慕名上门请葛道官看病。葛道官让私塾先生坐下，先看了舌头和眼睛，并搭了脉，随后就从铁盒里拿出八根细银针，把它们分长短分别夹在几只手指缝中。他让私塾先生脱了鞋袜，卷起裤脚，在膝盖以下八个穴位开始逐一扎针。看到了这架式，私塾先生心慌，忙说，道官先生，你针扎错了，扎错了，我是头痛。葛道官却不急不慌，说没错没错。当他的八枚针扎完，刚刚头还剧痛的先生，就已有了很大的缓解，转而称奇。就这样，私塾先生在葛道官处扎了三个月的针，医好了头痛的顽疾。

中世纪，欧洲人看病许多是由当时的剃头匠，用剃刀放血治疗。葛道官也经常用银针挑穴“放血”疗法。特别是急性中风，放血疗法很有用。五十年代末，水角凌一位打铁匠，突然中风倒地，家里人急忙来请葛道官，葛道官到时，病人已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只见葛道官从铁盒中拿出六枚大号银针，对着病人的后脑风府穴，鼻下人中等六个穴位挑刺，只见挑穴处黑血浸出，患者的神志随之清醒，四肢也活动了起来，险情得以化解。慢性中风者，则要打持久战，葛道官当年同时会接收治疗七八个常年卧床的中风病人，有的经针治后生活能自理，有的病情有很大的改善。

旧时的人和今天的人一样，也有亚健康，查查没毛病，但平时人总是病怏怏的。对这类病人，葛道官有“驱寒却邪之敷背大法”。他让病人躺下，在病人后背九个穴位走罐行针，留针半个时辰，先打通脉络，后在病人背上铺上一层薄薄的牛皮纸，然后铺上一层捣烂的姜泥，再在姜泥上铺上一层艾草绒，然后，点燃艾绒，让其暗火燃着。这时，姜泥灼热，艾香四溢，浸入体内，病人会顿觉五脏六腑舒适，神情清明。

葛道官平时左手戴金戒指，右手戴银戒指，都有妙用。旧时，缺医少药，葛道官出门在外时经常会碰上突发病人，他就把金银戒指勒勒直，便可当针用，重症行金针，轻者行银针，都是免费行医。如遇突发昏厥的病人，他就会用金针扎人中、虎口，往往能让昏厥者苏醒。

金戒指还有一种用途。旧时小孩经常患“急惊风”，民间相传煮过的老金汤能给小孩压惊。葛道官的金戒指从祖上传下来都已经几百年了，救过无数人，有神道。加之，当时缺金，所以，缑城小孩患“急惊风”，许多人都会跑来向葛道官借金戒指煮汤，给小孩喝，喝后都说有效果。

葛道官自小识百草，他除了精通针灸，还善抓中药方子，他家的后院一亩地还种满了各种草药，是个百草园，有时病人急需敷草药，或煮药汤喝，他就去后院拔来就是了，方便了不少。

悬壶济世，杏林春暖。葛道官去逝至今，一晃半个世纪了。但今天，缑城民间还流传这样一句闲话“大利元的挑针，葛道官的神针”。大利元的挑针，说的是旧时缑城的大利元，治疗疔疮很有名，手到病除。方法是先用针挑开疔疮，挤走脓血，然而敷上独门膏药，半月即愈。而葛道官的“神针”，正如神针这个名字一样，到今天早已经演绎为口口相传的民间传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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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应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