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旧事（十七） 振 兴 （中）
第十七章 振 兴 （上）
接上回
3
周鑫开始跟着刘文俊学习毛笔书法了。
虽然一开始看到刘文俊的书法时，周鑫就有练习书法的想法，但始终感觉没时间去学习，只是在办公室没事的时候，自己写上几笔。牛晓慧见了，就极力夸赞。周鑫受到“鼓励”之后，才有了好好练练书法的心理。
刚一接触，怎么执笔、怎么运腕等等，一些讲究还不少。但周鑫也很聪明，一段时间下来，单个字写得都算工整了。不过，“认格”、“避让”以及“向背”一些技能还需要逐渐掌握，谋篇布局就更需要磨练了。
很多事情会上瘾。周鑫习练书法也上了瘾，对武馆的事情越来越少去关注了。
周华以为周鑫工作忙，也就把精力越来越多地投入到武馆。当然，这也不是主要原因。还有就是周华所在的机电厂解体了，周华也成为了下岗职工；并且周睿也懂事了。周华觉得自己终于有时间去好好经理武馆了。
市场竞争下，许多小厂小店都被挤黄了，“下岗分流”成为了当时用得最多的一个词语。县毛纺厂、纸箱厂、金具厂、淀粉厂、玻璃厂、大修厂……相继解散，大批人员下岗，或是自寻单位、或是外出打工。不是各个厂的产品有什么质量问题，县里这些工厂的产品在全省、甚至在全国都口碑很好。可是，对大的订单，工厂没有那么大的生产能力，而小的订单又时断时续，严重影响着工厂的正常生产运行。剩下的县糖厂、纺织厂、食品厂，虽然苦苦支撑，却也是摇摇欲坠。
周鑫也劝说周华别再找单位了，用心经营武馆算了。周德清夫妇也觉得再找单位，还是面临下岗，也劝说周华不要再找单位了。主要是家里不缺钱，都怕周华太辛苦。
周鑫说：“上啥班儿！要是累，武馆也别开了！以后我挣钱养你！”
“你？养我？”周华一笑，“以后周睿还得花钱呢！”
周德清把手中的《三国演义》往茶几上一扣：“也是，这学员越来越少，实在不行就别开了。”
“爸。”周华看着周德清，“不开？那常彪和李克他们咋办？”
周德清和周鑫互望了一眼，没说话。
此时的李克，功夫进步很大。
前文提到，他有自己的师傅，那就是阴丛阳夫妇。
阴从阳早年是在四川学习的密法和武功，所以他的功夫明显具有峨眉派的特点。“圆功拳”下盘动作多，主要就是要打好“地盘”的功夫。初期习练的时候，虽然不强调运气，却是以动作引导气机、调动内气。如提耳根劲，使脊背平直，可以使内气上升到百会穴；左腿伸直站立，屈伸右脚，是运先天丁火、炼后天丙火，锻炼阴脉，达到“炼精化气”的作用；左下右上的“合印掌”放在右乳的“期门”，可以使小周天的气脉循环肺经，平复少阳胆经的气脉……李克按照师傅的指导坚持锻炼，十年下来，气脉自然就与架子结合了，对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的流注交回，也都领会了。自然而然地从“天地否”转化为“天地泰”。
奇经八脉调整好了，有的练功者不需要“河车大搬运”也可以达到气脉归元，进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当然，这对佛家气功而言，还只是“小乘”阶段。
随着功夫的深入，必然会出现各种“境界”，有好有坏，需要对治。
这晚李克练功时，就感觉猛虎不断向自己扑来，调整气息之后，又感觉似在与人交手搏斗。
跟师傅阴丛阳说了之后，阴丛阳说道：“你这是肺经气脉失调。”
于是教给李克潜阳入阴的“哈”字“退火法”，同时说道：“以后练功切不可心随景转！不要'分别’、不可'攀缘’！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接着又传授了对治惊功的“嘶”字“回风法”、暖身的“吽”字“进火法”以及行气布气口诀和一些招式的奇特用法。
到了李克准备回城里的时候，阴丛阳让李克明晚多带些纸笔再来。
是师傅准备记一些东西吗？李克没太在意。
第二天晚上，李克带着三个日记本和一把铅笔去了。
练完功，阴丛阳把一个小箱子给了李克。箱子不大，却沉甸甸的。
阴丛阳说：“小子，保存好！”
李克问：“师傅，这是啥啊？”
“拿回去。”阴丛阳说道，“三天之后你再来就知道了。”
李克就没再问，用自行车驮着箱子回城了。
三天之后的黄昏，李克去了东阳乡的姥爷家里。
李克的姥爷说：“小克儿，你三天没来，也没见你师傅出门呢？”
“三天都没看见？”李克问道。
“没有。”
“过去看看！”李克说着就向西院走过去，李克的姥爷也跟在后面。
敲门无回应，李克打开门，就看见阴丛阳端坐在北炕上、阳月荫端坐在南炕上。叫了几声“师傅”，阴丛阳没反应。李克的姥爷喊了两声“大哥”，阴丛阳还是端坐着。李克感觉不妙，就走过去，把手背放在师傅的鼻子下一试，没呼吸了！又去看阳月荫，也没了呼吸！
李克和姥爷对望一眼，赶紧出去找邻居和乡里的干部。
阴丛阳和阳月荫圆寂了！两人面色红润、身体柔软，头顶和心窝处还是热的。
整理遗物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柜子上的铜像和经书也没有了。李克就想：会不会都在师傅送给自己的那只小箱子里面呢？
处理完两位老人的后事，李克就急匆匆回家。打开箱子，首先看到的是前几天送给师傅的那三个日记本；再看里面，还有一些经书。
李克翻开日记本，就看那上面全是一幅幅的练功图像，分明就是自己习练的“圆功拳”，总计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一百零八招。每个图像旁边都写了招式名称、用法歌诀。难道是师傅那晚在自己练功的时候画的、写的，但是怎么可能这么快呢？
李克一直疑惑着这件事情。
4
在周华、常彪和李克的经营下，来“华鑫武馆”的学员虽然有所增多，但依然有些人对传统武术心存质疑，热衷谈论那些新奇的“跆拳道”、“空手道”、“合气道”和“七十二绝技”。这些人觉得学了几个“绝招”就可以无敌天下了。
针对于此，周华终于下定决心把传统武术搬上擂台！
常彪、李克和刘文俊也支持周华的想法。
周德清和周鑫也帮着向县里的一些主管部门做了申请。对于举办擂台赛的事情，县里也没谁反对。
周华、常彪和李克就开始琢磨比赛的规则和程序的一些事情。最关键的就是避免比赛选手受伤。想了几天也没十分具体的措施。李克对周华说：“姐，要不把青锋和吴哥请来吧？”
常彪也说：“嗯，他俩组织过比赛，能行。”
周华也点头：“我去说。”
9月18日，星期五。高青锋和父亲卢祥军才从山东回省武校没几天，在电话里听了周华的想法，星期六，高青锋就和吴箫来到南平，还带来了一些散打防护手套和护具。此时的省武校，也面临着解散。上级部门准备实行市场化运作，要把武校承包，收取费用，不用再每年投入人财物了。
周华很震惊。不是震惊青锋和吴箫带来的散打护具，也不是震惊省武校的状况，而是震惊青锋脖子上面戴着的这条海蓝色丝巾！
星期五，接到周华的电话之后，高青锋去了吴箫的办公室，把周华的意思转告给了吴箫，然后帮他整理一下办公室的书籍。
在书柜那一摞书的后面，高青锋看到了上面印有海蓝色丝巾图案的盒子。拿在手里，问吴箫：“你买的？”
吴箫看着盒子愣了一下，点点头。
“给我的？”高青锋开心。
吴箫看着盒子出神。
青锋盯着吴箫，提高声音：“吴教练！”
吴箫抬头看青锋。
“不是给我的？”
“啊？是……给你的。”
高青锋打开盒子，拿出丝巾，戴在脖子上，高兴地说：“真好看！那我戴了！”
吴箫看着丝巾愣神。
“好看吗？”高青锋抚摸着柔软的丝巾。
吴箫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哦，好看。”
“病了？”高青锋看着吴箫。
吴箫勉强笑笑：“没有啊。”
“那咋没精神？”
“我想明天回南平，都给你姐的武馆带啥……”
“我都准备好了！”
“啊。”
星期六，去南平的时候，吴箫见青锋戴着丝巾，就说：“别戴了。”
“咋啦？”高青锋看着吴箫。
“是这时候戴的吗？不春天戴吗？”
“谁说的？就是天凉戴的。”高青锋很喜欢这海蓝色，低头看着丝巾，“多好看！”
吴箫没再说话。
下了火车，已经黄昏。吴箫和高青锋打车先到周华的家里。周华放下电话，跟周鑫和小周睿都出了院门等着。
周华看见妹妹脖子上的丝巾，愣了一下，又转头看吴箫。吴箫躲开周华的眼神，和周鑫把一堆护具往屋子里搬。周鑫则注意所有人的举动。
“姐，好看吗？”高青锋抚摸着丝巾。
“哦……你买的？”
“他买的！”高青锋看着吴箫。
“新买的？”
“没问！好像是吧。”
周华拉着妹妹的胳膊：“快进屋。”
进了东屋，高青锋把丝巾摘下，放到沙发上。小周睿跑了过来，摸着丝巾，说道：“我妈也有，也是蓝的。”
周华赶紧对周睿说：“出去玩儿！”
周睿没走，趴在小姨腿上，拿着丝巾看。
“姐，你也喜欢蓝的？”
“嗯。”
“拿来！我看看啥样的。”
“也没戴过……不知道放哪儿了。”
“买了咋不戴？”高青锋说话的时候，周鑫和吴箫收拾好了护具，也进到东屋。周睿则跑到西屋。
高青锋手里拿着丝巾，看着吴箫，说道：“真巧！小睿说我姐也有一条。”
吴箫看着周华：“啊？”
周鑫盯着高青锋手中的丝巾，眼镜片后面的小眼珠转动着。
“站着干啥！”高青锋看着周鑫和吴箫，“你俩坐啊。”
“哦。”周鑫和吴箫几乎同时回答。
周睿拿着盒子跑了过来：“小姨。”
高青锋一看，和自己的这条丝巾的盒子一模一样。周华、周鑫和吴箫都是紧张的神情。
“我看看。”高青锋打开盒子，一拽丝巾，里面掉落了几张糖纸。
高青锋把盒子里的糖纸都倒在了沙发桌上，拿出丝巾看着。又拿过自己的丝巾对比，说道：“真一样啊！”
吴箫看着沙发桌上的那些糖纸，回想起了十年前去省武校报到时离开南平的前一天晚上。也是九月，知道周华喜欢糖纸，自己就把一些崭新的糖纸也装在了丝巾盒子里。可是，盒子和丝巾一同给自己寄回来啦！如果不是周华寄来的，那可就是个阴谋了！
周鑫紧张，对周华说：“没烧水啊。”
周华站起身：“有热水，我去泡茶。”
“我姐咋不戴呢？”高青锋看着周鑫。
“不知道啊。”周鑫把周睿抱过来。
“不是你给我姐买的？”
周鑫支吾着：“啊？那啥……”
周华提着青花茶壶进来了。青锋抬头看着周华：“姐，不是我姐夫给你买的？”
“喝茶！”周华往杯子里倒茶水。
“姐夫，你也不够意思啊！”高青锋看着周鑫，“我姐喜欢啥你都不知道？”
周华赶紧把丝巾和糖纸装进包装盒，拿到西屋。
见周华又回到东屋，青锋问：“姐，咋不戴呢？”
周华看看周鑫，周鑫低头；又看看吴箫，吴箫疑问的眼神看着周华。周华说道：“这么大岁数了，戴啥！”说着，拿起一只茶杯递给青锋，“喝茶。”
气氛尴尬，只有高青锋说着话。
周华和吴箫逗着小周睿。
周鑫低头一个劲喝茶。
作者简介
闲倚天边，本名张涛，1965年农历八月十五出生。大庆油田有限责任公司员工。喜好古典诗词曲赋、传统武术、建筑雕刻、硬笔书法……秉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理念，同道为友，共同进步。
许我一寸光阴，还您深度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