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我们和李诚儒谈笑风生

上周的今天,我们写了在《演员请就位》中“拷打”郭敬明的硬核演员李诚儒的硬核往事。不想,文章竟然都转到了李诚儒本尊的手机屏幕里去了。

既然本尊都知道我们了,我们便顺势发出邀请,想跟李诚儒老师当面聊聊,获取一些“人生的经验”。而李老也很爽快,当即答应了我们,并邀请我们去他在昌平的书斋一起谈谈心。

我们自然是也没见外,从三里屯直奔李诚儒在昌平的“神秘书斋”。

到了约定见面的地点,我们立刻感受到了有别于北京市区里的豪迈气息。当地人操着不同于“老北京”们的方言,在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上交流,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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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你还能看到北京最直白,最真诚的“告示文案”,毫不拐弯抹角:

这不禁让我们心生疑问:原以为李诚儒远离市区,搬到昌平区生活,为的就是安静。可是为什么到了昌平,还是选一个这么热闹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推理,一辆画风跟周围完全不一样的锃亮跑车按了下喇叭,车里的司机朝我们招了招手:”是横发会的编辑们吗?坐跟在我们车后边的那辆SUV吧,我们给你们开路。“

上车后,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车就停在了一扇大铁门前。司机按了几下喇叭,大门徐徐打开,随即豁然开朗:院子里宽敞明亮,丝毫感受不到院外的嘈杂和喧嚣。

下了车,便能看到一条走廊横穿过整个果园,连接着大门和李诚儒家会客的书斋:

走廊的尽头,便是李诚儒的书斋“一点簃(yí)”。这书斋的名字大有来头,是李诚儒请教了朋友马未都给起的:所谓“簃”,意思是“楼阁边的小屋”。

之所以起这么个名字,是因为李诚儒想表示自谦。他认为叫堂、府、厅、阁都太大了,就是想起个小的名字,表示谦虚,避免自满。于是,“一点簃”的名字就这么定了。

一进屋,就看到李诚儒在会客厅里等着我们了。

作为一个有些社会阅历的男子,我给李诚儒老师选了一份“不会出错”的见面礼——一捧鲜花。

这花在这种场合依旧好使,李老看了心花怒放,即兴给我们写了一幅字作为回赠:

是“花”字,你看这大字儿写滴行不行?

交换完礼物后,双方落座,我们的会面,正式开始。

会面开始并不需要预热,因为李老有太多要说的话了,尤其是关于《演员请就位》。

那天的事,我想你们也都知道了。

一个毫无表演经验,且没有演技的人,给出了一段十分失败的表演。郭敬明竟然给出了代表最高得分的“S卡”,不只是我和其他三位导演,连在场的所有演员都震惊了!

郭敬明给出的回答十分牵强,说他打出S卡,是希望能够给新人演员予以鼓励。但是这对于那些认真对待表演,并且已经做出了很好的表演的人来说,还有公平可言吗?

这就相当于是在一个企业里,老板让业绩最差的人当经理。这么做,你让业绩好的人怎么想?这么做,你的公司将来得亏多少钱?他(指郭敬明)这样乱发S卡,对我这种做过生意的人来说,触动是很大的。

你做生意,怎么才能做到“合众人之私,以成一人之公”呢?就是通过整合大家的工作积极性的力量,来把生意做好。如果用奖励的方式来鼓励业绩最差的人,那么众人还会有工作积极性可言吗?

“这么做,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听到李老开始传授公司治理经验,我立刻来了兴趣:'如果你是老板,你会怎么对待业绩最差的业务员呢?'李老的回答十分简单粗暴:

开掉啊。还等什么呢?

吃着我的,喝着我的,用着我给他配备的汽车,大哥大,然后还亏损?这种人我留着他干吗?留着祸害自己?

“吃着我的,喝着我的,然后还亏损?”

很快,话题又被李老带了回去:

说到这些让我生气的事,他乱发S卡也只是冰山一角。

我们这个时代的文艺作品,大多都太浮躁了。所以很多新的电影我都不愿意花时间看。这些电影电视剧大多缺乏逻辑,不管合理不合理,就是几个流量明星在那瞎闹。

很多我原本很敬重的电影人,也是为了逐利,拍电影拍得毫无追求,毫无原则。

于是,我又试图把话题转回李老的人生经验:“您在影视圈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又在商海经历了大起大落,有没有什么人,让您一辈子都觉得值得尊重,值得学习的?”

李诚儒叹了一口气,缓缓答道:“就一个人,那就是我的母亲。”

这位母亲确实不简单,李诚儒幼年丧父,家里几个孩子都是母亲一个人养活到大的。

他的父亲去世前是生意人,家里曾经有些家底。但是由于家里的顶梁柱离世,母亲不得不变卖家产以养活孩子们。

这样的变化,李诚儒受到很深的触动:幼年时期天天看到的字画、书桌以及花瓶、摆件等,一件件地就被外人拿走了。心痛,但是却无能为力。

如今李诚儒家中藏品的一角

但是他的母亲没有时间忧伤。白天,她要和男人一样做沉重的体力活,在丰台搬铁路上的枕木;晚上,她要一针一针地纳鞋底。一晚下来,第二天能挣7毛5分钱,这笔钱,在当时够买5斤棒子面,够维持她儿女一天的口粮。

母亲的麻利以及认真的性格深深地影响了李诚儒的一生。他也很好地继承了母亲的优点。

带着这股麻利劲儿,成年后的李诚儒开始了自己的逐梦演艺圈之旅。第一站,便是进了《西游记》的剧组。

一开始,李诚儒毛遂自荐,说他想演唐僧。无奈,杨洁导演看了他一眼就说:'演唐僧太瘦了!'

但是杨洁发现这人不仅口才不错,办事还非常麻利,便安排他在《西游记》片场当剧务。很快,工作能力出色的李诚儒成了杨洁导演的左膀右臂。

杨洁的书中多次提到了李诚儒对《西游记》的贡献

不论是后来帮助剧组到内蒙古挑选“白龙马”,还是帮助团队去全国各地取景,驻扎,都需要李诚儒瞻前顾后,这剧务一干便是5年之久。

5年之后,西游记拍摄完成,剧组顺利解散。但是李诚儒还是没当成演员。面对着渐行渐远的梦想,李诚儒竟然想起了母亲曾经对自己的寄语:“好男儿不挣有数的钱!”(意思是致富不靠死工资)

那不就是下海经商吗!

在《西游记》剧组5年的剧务工作虽然没能让李诚儒当上演员,但是却练就了李诚儒极强的组织能力以及交流能力。带着这样的能力,面对改革开放初期的大好局势,可谓处处是黄金!

很快,李诚儒找到了第一笔生意:他发现一些果品公司库存里有很多苹果,然后又知道各种单位逢年过节都需要发福利。于是他便发动自己手下的人去各个单位谈,说他手里有成箱的苹果,单位要有发福利的需要,他就用批发价买下并给送过去,从中赚取差价,俗称“并缝”。

凭借着商人的敏锐嗅觉,再加上他见缝插针的工作效率,李诚儒很快就靠“并缝”完成了第一波原始积累。但是他想当演员的梦想依旧没有改变。为了能够有足够的资金支撑起梦想,李诚儒决定再扎一笔狠钱,用充足的资金让自己以商养文。

他先是靠进口合适国人身材,但是市面上少见的日本风衣,赚了一笔快钱。然后用这笔快钱,再加上之前的积蓄,在西单租了一块800平米的场地,成立了特别特商城。

之所以叫特别特,就是因为北京人几乎每天形容词都会用到“特别”二字。叫特别特,则既不会跟“特别”搞混,还会在人们说“特别”时想起这个商城。

此外,“特别特”最初主打旗袍销售,为了找到最显眼的售货员,李诚儒还在北京登报招工,月薪8000元,是当时高薪群体“空姐”收入的两倍。

开出了这样的条件,当时仅来自北京报名的就有5000多人,最后他只“海选”出了100人。而在海选现场西单,来应聘的美女们在西单大街上一走,一下子就轰动了全北京城。好的时候,一天的流水就是五六十万。

据李诚儒回忆,他原本希望能通过三个月的时间在北京打出品牌效应,结果没想到只用了三天时间,特别特就“名满天下”了。

人一旦来了快钱就容易飘,快钱来多了那就会特别飘。李诚儒也没有例外。

坐着大奔,手里拿着大哥大的李诚儒,出手异常大方。对他客气的电梯员、服务员和司机,经常会喜提100美元的“大红包”。

雪球总是越滚越大,做生意也是如此。眼看着服装生意逐渐逼近天花板,李诚儒又开始炒起了外汇。

90年代初期,外汇被正式引入中国大陆。作为一种具有杠杆效应及多空机制的金融衍生品工具,是很多金融冒险家们眼中的财富新大陆。然而这外汇玩得大,输赢也就更大。

好的时候,凭借账上1300万美元的贮蓄,李诚儒一顿饭的时间就能入账10多万美元。但那坏的时候,就能让他一夜回到解放前:

1993年底,美国和日本贸易大战的时候,美国开始制约日本出口,让日元升值,美元贬值。这一来,李诚儒账上的1300万美元顷刻间化为乌有。

后来的事,我们也都知道了:

痛定思痛的李诚儒反思自己,这一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当演员!于是乎,凭借着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再加上演谁像谁的出色演技,演员李诚儒又回来了。

眼看着时间的流逝,我发现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来得及问,便不得不打断他的叙事,把问题插进去:“你在商海打拼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如果让你判断一个人能不能够做生意上的合伙人,你的判定标准是什么呢?“

我原以为,李诚儒会给出具体的优点,比如诚实、老实、勤劳等等。没想到他的回答却一滴心灵鸡汤都没给我灌:“就俩字:利益!如果这个人跟我合作,他有的赚,我也有的赚,那么我们就会合作。”

简单直白的一句话,既是一个商海沉浮多年老手的经验之谈,更是一个真诚实在的人对晚辈的肺腑之言。

这,也正符合李诚儒给外界一贯的形象——真诚,实在。有话直说,宁折不弯。

的确,商海拼搏多年的经验和资本给了他敢想敢说的底气。但是真正让他面对不公时勇于发声的,是他对公平的追求,以及对影视作品的热爱与敬畏。

他不希望年轻人随性而为,坏了规矩。更不希望看到年轻一辈把导演的职位当成满足自己私欲的垫脚石。

在充满浮躁和功利心的时代,这位勤勤恳恳的“戏剧匠人”,仍在用实际行动捍卫人们对职业的尊重。

这个时代,需要更多认真且真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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