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冬曲】◆千里赵牧
作者简介
冬曲
走在布满落叶的庭院，二十多年的职场历练，浸濡颇深。一走进冬天儿，似乎总要经历一些重要的事情，也总是冰天雪地的时刻，要迎接更有意义的挑战。来去的路凹凸不平，和大家一样，背负着满满的行囊，需要不偏不倚，执着坚定。这途中遇到了很多“疑难杂症”，这边舟车劳顿，那边饱受蹂躏。我不敢闭上双眸，深怕错过旖旎的景色。这一同赶路的人们，仿佛身在其中过尽千帆，随波逐流。而我却心态平和，欣赏风景，俯瞰广阔的青山碧海，触碰飘忽多彩的云朵星辰。如今想起过往，我的脸庞泛起微笑，偶尔才有的泪花早已经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庆幸自己能有五彩缤纷的体验，这些千金不换的记忆，终会收纳于回忆抽屉的深处，历久弥新。
今年的冬天又来了，我像是一只鸟，向往在严寒风雪中展翅翱翔，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几分失落袭上心头，凉却了激情。遥望蓝天，过去的理所当然，积攒的幸福点滴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冬曲必定要从生活开始。
一、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一首唐代诗人祖咏的绘冬诗句，把我们带进了傍晚都市里几分积寒的情境之中。每到这个时节，都会有民谚在人群中流传，“三九补一冬，来年少病痛”。
说到这里，酱香浓郁的炖肉就呼之欲出了。各类荤腥食材中，猪肉属于最接地气儿的最大众化的温性食物。往咱们的餐桌上一看便知，烹饪猪肉的手法多种多样，且易学易操作，可以一年四季不断。尤其是猪肘子，更是大家餐桌上常见的硬菜儿。说到肘子的经典做法，酱卤肘子首当其冲，妈妈的手艺，我喜欢。选上好的后肘，眼神好一些的，用镊子一根一根的去净剩毛，清水洗净，凉水进锅焯水，去除污血骨渣捞出，锅里用上香叶，桂皮，大料，陈皮，小茴香，还有各家自己的特殊调料等等，有老汤最好，焖煮三个小时，离骨酥烂。肉香在时针的转动中蔓延四溢开来，家里的边边角角能听到火苗催动汤水翻滚的声音，更是能闻到厚重浓香的肉味。要是在过去的胡同平房里住着，灶台上的烟火味早已经顺着窗棂的缝隙，招来了一群小馋虫儿。喷香扑鼻的炖肘子出锅后，不能马上摆盘，需耐心等着它凉透，外皮紧致红肉服帖了，用大片刀儿横着切下去，薄薄的片儿码在平盘里，夹起一片，能透出冬日暖阳的和煦，一层皮儿，一层油儿，一层瘦肉儿，夹在烧饼里，卷在大饼里，抑或是沾着调好的蒜汁儿，那叫一个香!
酱味肘子名气最大的当属北京“天福号”，笔者每次赴京，都要在他家店里买上一个带回来，让老人孩子尝尝京味儿。这家的肘子用六必居的面酱涂抹全身，颜色红得发黑，切开来看，皮子酱色浓厚是一层，粉红色的里肉是一层，吃一片肉质紧密自然酱香。而我们日常的百姓做法，佐料都是常见的，肘子大都是去骨捆绳入锅，出锅的肘子是里外一色，酱油的深红色为主，肉质松软。喜欢吃原味的，一筷子一片，两片直接入口，喜欢吃蘸料的，抄起大片，满满的裹上酸辣汁儿，忙不急的送进嘴里，轻轻闭上眼睛，用心品味，大片小片外皮韧劲儿足，红肉软烂不散。要知道妈妈做的美味，早已经顺着嘴角浸到了外面，香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二、
二十多年前，我曾经在黄梁梦镇一家国营企业的家属院里，品尝过多次农家炖兔肉，那味道，那感觉，那情景至今记忆犹新。一间大屋子，一张再普通不过的木质圆桌，一只尖底铁锅，一套煤气单眼灶，一两层白菜垫锅底，上面盛着四斤红烧兔肉。任凭屋外北风呼啸，大雪漫天，屋里照常人声鼎沸，酱色的浓汤在火苗儿的催促下，咕嘟咕嘟，一阵一阵的白色雾气向着房间的顶散去，肉汤的气息肆意的滋润着屋里的每一个人，还有屋子里所有的锅碗瓢勺，瓶瓶罐罐。除了炖兔肉是一绝，配菜“土豆饼”那也是独一无二的。手切的土豆丝加入了一点儿面粉，铁鏊子上正反煎至金黄焦脆，放在一个八寸盘里，切八块，直接吃香，脆，微甜；沾汤吃，还是香，还是脆，还是微甜。在这里吃的对胃口的人很多，回头客络绎不绝，一间五六十平米的简易房，每日里都是人山人海，烟气缭绕，那时候就有等位的人了，很洋气儿，也接地气儿。我喜欢吃，更想着让家里人尝尝，为了这口炖肉，前后三次带着锅顶着大风，骑着五零小摩托和刚结婚不久的媳妇儿，买回家围坐一起品尝，如今回想起来，还是余味未消，暖意融融。
在寒气袭人的冬日，夜空挂着的那轮明月总是引人关注。女儿稚嫩的声音，也总能这个时候于耳边回响：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一呼一疑”是女儿的天真烂漫，“一捣一问”是李太白面对现实与理想而生的凄怆感慨。白兔在古时有着众多的美丽传说和美好寓意，同时，它的食用价值也是信手拈来。比如“飞禽莫如鸪，走兽莫如兔”，“荤中之素”等等。俗话说“食补胜药补”，冬季选择炖兔肉、红烧兔肉，既是一个保养身体又是一个改善心理状态的好办法。兔子肉炖着吃是家常做法，我们每家都有自己的炖肉诀窍。最常用的一个技巧是要配上肥肉和兔肉一起炖，兔肉的脂肪很少，单独炖煮出不来浓香的味道。加入肥肉后，可以让兔肉更香更厚，不柴不寡。
选择应景的食材，扫除心底的阴霾，即使冬季的每一天阳光黯淡，冰雪凝结，只要“吃”的好吃，“吃”的对路，冬天就不只是万物凋零的节奏，更是万物蓄势的开端。万物肃杀时我们倡导厚积薄发，不只是明晰精神的路径，更是对身体的锻造。
每年冬季的脚步都是有章可循的，像是我们身边的幸福，降临失去亦是有理有据。日子在四季变化中有精彩有磨砺，桩桩件件的教会你我怎样珍惜眼前拥有的，如何珍藏过去美好的。从年幼到不惑，四十多年倏然而过，胡同里的烟火气每天里如常的升腾，消散，再升腾，再消散……某一日，雾气之中，我似又遇见了爸爸漫天雪夜奔波劳苦的背影，又看到了妈妈午后，拆洗棉衣时浸出汗水的脸庞。平淡是最恒久的记忆，终将在我的心底刻痕，不再远去。如是妈妈爸爸给我的爱，陪伴我走下去，伴我从无忧无虑的童年走到了四十不惑的中年，伴在我生命的每一天。我由此相信，我们的人生一半属于父母，一半属于未来，上面写满了思念和寄托。
冬曲在一家回响，在另一家消散，随之而来而去的烟火气也在美味里升华，荡涤心灵，抚平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