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甘岭一战歼敌2.5万余,志愿军骨头比美国的钢铁还要硬
战将秦基伟与上甘岭之战(八)
第一军情作者 吴东峰
提要:珍妮·罗素,上个世纪50年代初红极一时的好莱坞女星。上甘岭战役打响之前,美军两座山头之一的597.9高地,命名为“珍妮·罗素山”,以表明势在必得之决心。然而,珍妮·罗素绝对没有想到,她那天使般的微笑,并没有给美军带来好运——上甘岭最终成了美军的“伤心岭”,成了朝鲜战争的“分水岭”。
在这种情况下,敌我双方谁不犯错误,谁有强大的二梯队,谁就可以获得最后胜利。从现在来看,我们较敌人优越的是有了新的二梯队,战术上有了过去二十余天的经验,加之火炮加强,弹药充足……
这样估计而且应该也必须搞得好。反下阵地之后,再让敌人犯错误,急忙投入大部队,白天分路进攻,在我强大的有充分准备的火炮下,使敌人的有生力量再次受到歼灭性的打击,战斗即很快可能结束。
我们什么时候都不能松懈,而且必须从更困难更严重的情况作准备,这样使我们始终掌握斗争的主动,指导上的主动。
——秦基伟1952年11月9日日记
1952年11月25日,持续鏖战43天的上甘岭战役结束。“联合国军”发射了190多万发炮弹和5000余枚炸弹,损失了274架战机,付出了2.5万余人伤亡的代价之后——上甘岭依然牢牢掌握在志愿军手中。
后来,上甘岭之战进入了西点军校的课堂。硝烟散去,双方的战将还在为这场战役而思考。
1986年,秦基伟重返上甘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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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甘岭之战是秦基伟的成名之战,但也是他的心中之痛。将军晚年,依然思考作战中的问题。上世纪90年代,一位作家采访秦基伟。
作家:“在这3.7平方公里的山地,志愿军付出了牺牲1.156万人伤亡的代价,是否值得?”
秦基伟:“我们是否也应该同时想想当时的所谓‘联合国军’,同样是为了这块3.7平方公里的山地,付出了的伤亡2万余人的沉重代价,消耗了大量的武器弹药,究竟是什么用意?”
秦基伟说:“作为上甘岭的直接指挥者,几十年来我一直心存疑窦,我总认为范佛里特还有另一种不为人知的阴谋,也就是在上甘岭战斗登峰造极之时,他的一只眼睛盯着五圣山,另一只眼睛一定瞪得老大窥视我的西方山。”
“只是我们在西方山死死按兵不动,范佛里特才悻悻作罢。如果我们因为上甘岭战事吃紧而动用西方山的44师,范佛里特很有可能回马一枪,打我们个声东击西。他们毕竟是机械化部队,撤出战斗快,重新投入战斗也快。那样一来,上甘岭战役就成了西方山战役,战役的最后结局是什么样子?就很难想象……”
西方山紧靠平康平原,是朝鲜东海岸元山至西海岸汶山公路的连接点,又有汉城至元山的铁路纵贯之中,交通便利,有利于敌人的坦克和机械化部队机动。那里,也是15军与38军阵地的结合部。
秦基伟始终认为,44师师长向守志所部防守的西方山方向是15军防御的重中之重。重中之重,自然就要放上强中之强的部队。
以美军装备优势和火力优势,假设它要用三个师到五个师来进攻平康,志愿军要对付它就可能比较困难,那么,怎样叫它不进攻平康呢?这始终是秦基伟担心和思考的问题。
向守志回忆,1952年春天的一个下午,他正在130团参加战评会,突然接到军部通知,立即赶到军部受领新的作战任务。
在作战指挥所,秦基伟军长指着地图对向守志说:“志愿军总部判断,‘联合国军’为了配合板门店谈判,正在酝酿大的动作,估计敌人向西方山、平康方向进攻的可能性较大。”
秦基伟转告向守志,彭德怀司令员和兵团陈赓司令员都一再嘱咐我们:“平康这个口子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如果西方山、斗流山、五圣山出了问题,敌人可以在平康长驱直入,麻烦就大了。”
“秦军长转过身,面色凝重而严肃向我交代任务。”时隔多年,向守志依然记得秦基伟的指示:“为了阻滞敌人的进攻,第三兵团和军决定,你们44师担任西方山战线的防御任务,并配备1个步兵团、2个炮兵团、1个战防炮营、2个坦克连、2个高炮营归你指挥。”
向守志在朝鲜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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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4月9日,向守志率44师到达平康地区,接替第26军76师防地,担任平康地区正面宽16公里、纵深长24公里的防御任务。
向守志回忆,10月14日,“联合国军”突然向我15军第45师坚守的上甘岭阵地发动了疯狂的进攻。同时,我44师当面之敌美军第七师和南朝鲜九师,为配合进攻上甘岭,以4个营的兵力,在大量飞机、坦克、大炮的配合下,向我391高地、上佳山西北无名高地、芝村南山及411.9高地,发起了连续进攻,均被44师顽强击退。
10月22日,第三兵团首长为加强五圣山方向防御力量,决定调87团加入上甘岭地区作战。向守志与朱业奎政委决定,132团接替87团在391高地的防务。第二天,向守志亲自率87团与45师进行了移交。
向守志回忆,45师师长崔建功向我讲述了上甘岭作战的有关情况。他感谢44师为了大量吸引、牵制、杀伤敌人,坚决、有力地配合上甘岭作战。向守志回到师部,把上甘岭的战况和兵团的决心立即通报全师,指战员们摩拳擦掌,纷纷表示要英勇杀敌,继续配合上甘岭作战。
于是在15军的另一战场上,也就是西方山地区的44师对当面之敌发动了一系列的攻击行动。44师一举夺取并巩固了391高地,歼敌4000余人。他们不仅有效牵制了美军,也改善了志愿军在平康谷地的防御态势,受到志愿军总部的通令嘉奖。
10月27日,上甘岭战役关键时期,44师强袭381东北无名高地,继而攻击391高地南峰之敌,向“38线”以南推进了13平方公里。
10月28日,范佛里特担心志愿军沿汉滩川以西,斗流峰、西方山以南向其左侧背出击,不得不将美七师在汉滩川以东防务及该师在上甘岭与志愿军45师争夺597.9高地和537.7北山高地的任务交给韩二师接替。因此,向守志自豪地对吴东峰说:“美七师主力西调,他们的部分炮火被我师频频出击所吸引,给上甘岭主阵地部队的反击创造了有利条件。”
由于秦基伟已经睁大眼睛望着西方山了,所以范佛里特把“摊牌计划”转向了五圣山下的上甘岭。而当范佛里特瞪着双眼盯着上甘岭时,他没有想到秦基伟率15军把这个原来次要防御方向打成了主战场。
秦基伟指挥15军顽强坚守上甘岭,实际上也有效地牵制,或彻底打破了美军以西方山方向为突破口,向平康大举进攻的企图。
1952年11月25日。12军副军长李德生召开五圣山指挥所作战会议,决定继续争夺和巩固537.7北山高地。是役,12军106团接替92团的537.7北山高地防务后,击退敌人50余次冲击,歼敌1400余人 。至此,遭受志愿军连续打击的“联合国军”,已经无意也无力组织营以上兵力的进攻了。
同一天,15军参谋长张蕴钰在五圣山指挥所参加作战会议后,回到道德洞向秦基伟作了汇报。张蕴钰认为,范佛里特兵源枯竭,进攻缺乏后劲了,如果我们继续摆着战役的架势,从作战效益上讲是一种浪费,故建议结束战役,将537.7北山高地的争夺和最后巩固作为战术性行动来对待。
秦基伟当即拍板;上甘岭战役基本结束。这一天,12军106团顺利完成使命将537.7高地移交给29师。
时任15军司令部参谋桑传宝回忆,从11月24日夜半开始,朝鲜半岛下了一场特大的雪。大雪茫茫,上甘岭上的坑道口都被大雪掩盖了。天还没亮,秦基伟就踏着积雪来到作战室,正在值班的桑传宝送上一份电报给秦基伟看。电报是前方指挥所发来的,电报说:25日凌晨零时1分以后,敌方未打一枪未开一炮,未见敌机活动和敌人身影。
秦基伟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结局,平静地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们不打了,我们也不打了。”
虽然嘴上说“他们不打了,我们也不打了”,但在那个冰封雪冻的早晨,在秦基伟的现实意识里,上甘岭之战仿佛仍在进行之中。
那时的秦基伟并不知道,上甘岭之战的政治因素,早已超越军事因素。其实,范佛里特的另一只眼睛,无时无刻不被大洋彼岸的美国大选所左右。
当年的11月4日,是美国总统选举投票日。虽然范佛里特为共和党竞选人艾森豪威尔的西点同学,但为了执政的民主党,范佛里特还是执意发起了包括上甘岭之战在内的金化攻势计划。美军兵败上甘岭,影响了美国大选的走向。艾森豪威尔以朝鲜战争为题大做文章,攻击民主党,结果大获全胜。美联社报道,“联军所牺牲的人和消耗的军队,已使联军司令官们震惊了。”
民主党败选,范佛里特自然逃脱不了干系。1953年1月,被撤职。而竭力反对这一冒险行动的时任“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朝鲜战争后还担任了12年的军校校长。
“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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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甘岭战役结束后,秦基伟警惕的眼睛始终没有放松。
向守志回忆,在上甘岭战役,秦基伟从未放弃过应付敌人较大的重点攻势的思想和物质力量准备,特别是对敌人进攻四方山的准备。11月后,朝鲜战场战争态势开始由劣势转为优势,秦基伟仍然在思考和谋划着应对更大的战争困难,他的日记记录了他当时应对更大战争的计划:
一是,军的防御正面应当缩短,大体上在一个军的防御正面,不超过20公里。军、师均以后三角队形为宜。二是,预备兵员的准备及训练问题.要减少运输、减少在朝鲜吃饭的人数,而从军到志司都要有预备兵员,战斗打起来不再从国内调动。三是,军必须保持一定的机动弹药数量,才能保持随打随补。否则,待打起来再报每天的消耗领补,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
68年后年后的今天,上甘岭的话题,依然是抗美援朝战史上最热门的话题之一。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疑问是,上甘岭,打的究竟是什么?争的究竟是什么?真的只是为了两个几平方公里的小山头?
著名军史学者双石认为,对这个疑问的解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议论纷纭而无法统一。但是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上甘岭战役后,“联合国军”再也没有一次象样的攻势——地面战场的主动权,从此稳操于中朝军队之手。
战将秦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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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基伟与上甘岭之战”由第一军情和一号哨位联合授权发布,至此已刊发完毕。特向当年坚守上甘岭的英雄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