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事:“偏心”的父亲
文:陈立峰
图:来自网络
在我兄弟姊妹五个当中,父亲最爱我,就连弟弟也时常半开玩的说他偏心。
今天上午,我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突然间想起了疼我爱我的父亲,想起了他老人家的点点滴滴。想起了他老人家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耕耘。
当年,父亲靠着在生产队挣工分,养活一个八口之家。那时尽管日子过得异常拮据,有时吃了上顿,还顾不了下顿,但家里总不乏温情。
当时,家里孩子多,能干活的人少,为此,姐姐勉强读了一年书,就下学帮父母干活了。大哥在15岁时,正巧碰上家乡的建筑队找人,于是他成了一名建筑工人,大哥很懂事,每月都把收入的钱邮寄给父亲,家里的困境,稍微得到了一些缓解。
二哥初中时成绩还是不错的,但因为家庭条件的限制,他选择了辍学,而回家务农,二哥目的只有一个,是为了帮这个贫穷的家挣工分。
弟弟在兄弟姊妹当中,是最聪明的,但在学习上,却始终不开窍,后来,在他十八岁那年,父亲就让他当兵了。
在父亲的眼里,我最踏实好学,因此,我也成了家中最幸运的一个人,上了高中后,复读了两年,但均以失败告终,考虑到家庭的压力,我只好回到农村,做了一名民办教师。
任教的日子,上大学的梦想在我的心里还在持续升温发酵,在教学之余,我发奋努力,又两次走进考场,但大学的门对我还是封闭的。我有些灰心丧气,但父亲却对我说:“峰儿,成功没有那么容易的事,再使把劲,说不定明年就能实现愿望了呢!”
在父亲的鼓励下,我再一次走进考场,最终考上了师范学校,父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接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开怀无比的父亲把喂了八个多月的猪宰了,邀请村里的老少爷们过来庆贺。
在我的记忆中,虽然父亲经常对哥哥和弟弟大声呵斥,却从未打骂过我。有时,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他会把我偷偷叫到一边,让我大吃一顿。
记得有一次,我大概十一二岁的光景,那天,母亲去姥姥家,家里只有父亲和我两个人,等我外面回家后,看见从没进过厨房的父亲,在案板上卖力的擀面条,他用那笨拙的手拿着刀,切出宽窄不一的面条。
这时锅里的水冒着热气,面条入锅,煮熟后父亲捞到碗里,加上盐、醋、刚才炒的葱花,再加点醋和的红辣椒面,味美的面条就吃上了。
那时的我,没有问父亲为什么,趁家人不在时,专为我做了一碗可口的面条。而他只是在一旁看着,任凭我怎么劝说,他只是喝了一碗面条汤。
后来,我也一直在追问自己,为什么父亲总是对我有不一样的待遇,而其他兄弟姐妹为什么没有?
也许对任何一个有几个孩子的父亲而言,或多或少对某一个有点偏心吧。也许,父亲觉得我从小体质较弱,也许,他觉得我比较踏实,所以才对我格外看重,也或许出于我未知的原因,总之,这个谜底是永远无法知道了。
其实,父亲一辈子很少走出家门。父亲的苦难人生,我是从本家的一个大爷那里得知的。
父亲自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据说爷爷被抓了壮丁,也有人说随国民党去了台湾,也有人说客死他乡。反正这些无从考证。
父亲上过私塾一段时间,据说也跟随别人做过买卖,当过店里的小伙计。因而也练就了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和钢笔字,而且双手打算盘的能力,在当地也是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父亲做过大队的会计,父亲的原则性很强,做事力求精益求益,很得村里人爱戴。
在他任村里的会计期间,有一年的十月初,我上小学三年级,二哥读五年级,生产队里的几十棵桃树进入了成熟期,从那附近经过,都能闻到桃儿的醇香味道。
我和二哥抵挡不住诱惑,我们偷偷爬上了桃树,摘了半书包,原本想着吃点,把剩下的带给姐姐和弟弟也尝尝,却不料被父亲逮了个正着。
父亲问明情况后,把二哥狠狠地揍了一顿。说他不带好头,我在一旁吓得不敢出声,对我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以后不准做这种羞耻的事了。
第二天,父亲在开群众会时,在会上做了自我检讨,作为村会计,他自交了罚款1.5元,而那笔钱,是我上学一年的学费。
父亲对我虽然偏心,但他的行为却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人在任何时候,都要活得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参加工作后,由于负责的事情比较多,每个月也难得回家一次,父亲每次看到我,都是同样的劝勉——在学校要兢兢业业,不要打骂学生,和同事和睦相处,宁愿自己吃亏。
临行时,我便给父亲留下几百元钱,他总是微笑着,说一句逗乐的话语——儿子给的钱,我不会拒绝!然后他笑着对着母亲说一句:“我对峰儿偏心,看来也没偏错啊!”
看着父亲那慈祥的笑容,我的心底也涌动着无尽的感动、感激和感恩。
“偏心”的父亲一生没有任何豪情壮语,却用一生的行动,诠释了人世间“父亲”二字的真谛,他把生活的重担扛在自己肩上,却用男子汉的铮铮铁骨为我撑起一片白云蓝天。
岁月更迭,很多事情早已变得一片模糊,但父亲的教诲却牢牢根植于我心中,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都时刻陪伴着我。良知做事,清白做人,激励着我永不偏离人生轨迹,向着目标奋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