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童年的人

作者：徐俊霞

公众号：齐鲁海风

前段时间，和老妈聊起往事。我恍然记起很多事，甚至比老妈老爸的印象还深刻。

我是个很矛盾的人，记忆力好的一面是脸盲症，我记住了你的名字，记不住你的相貌。

我记得我们一家还住在奶奶的四合院时，我跑去告诉奶奶爷爷：爸爸给妈妈炒鸡蛋了。

我妈那人特别好哄，她和我爸一吵架，就哭鼻子，我爸就给她用小铁锅炒鸡蛋吃。

我妈就破涕为笑。

当时的我不过三四岁，并不知道祖父母不希望父母感情好。

我记得五岁那年的一天夜里，下着雨，我提着马灯，和妈妈一起搬家，来来回回搬了好几次，还丢了妈妈给爸爸做的一双布鞋。

我记得我们的新家连窗户都没有，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雨水都刮进了屋里。

我记得奶奶一家和我妈吵架，我爸在乡政府大院里看电视，爷爷拄着拐杖指着爸爸说：你不打你老婆，你就不是我儿子。我爸坐在马扎上纹丝不动。

五岁的我怎么也搞不懂爷爷的逻辑。

长大了才懂得：父子感情是打不散的，夫妻感情是容易打散的。

我记得爸妈请客，乡政府的几个伯伯在饭桌上自斟自饮，爸妈在灶上忙活着炒菜，我和弟弟坐在炕上玩。几个伯伯给我和弟弟夹菜吃。

我记得小弟出生后，奶奶不给照看，爸妈就把我们反锁在家里，让五岁的我照看刚出生的弟弟。

我记得农忙时，爸妈晚上不回来，小弟饿了，哭闹的厉害，怎么哄也哄不好，我就装哭，比他哭得声音还大，小弟就不哭了，还给我擦眼泪。

我记得小弟会走路，会说话了，我和小伙伴们一起跳皮筋，小弟像甩不掉的小尾巴，总跟在我后面捣乱。

小伙伴说：你看你家孩子！

我一听这话，觉得特别丢人，再也不肯和小伙伴玩了。

我记得幼年住在姥姥家，我一哭闹，舅舅就指给我看老式相框里爸爸穿军装的照片，我立刻就不哭了。

我和大我一岁的表哥，大我四岁的表姐成天在院子里争抢玩的，尤其是鸡毛毽子。

我记得住在姨妈家，下雪天，我要回家，姨妈一家人忙着择芹菜，没有人送我。

我就把姨父种的芹菜都踩烂，气得姨父说：都是你爸惯的。

临近年底，晚上我要去看赛马，早早吃罢晚饭，我和表哥在院子里打闹，一不小心跌进了盛满水的大盆里。

大盆里的水是姨妈白天洗衣服的脏水，没来得及倒掉。

这下，赛马看不成了，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我又哭又闹，把表哥骂了个狗血喷头，一家人围着我转。

我是在姥姥家和两个姨妈家长大的，舅舅和姨妈的家庭都是多子女家庭，有的还是重男轻女非常严重的家庭。

家里多了个大闹天宫的小孩，很让人头疼。

童年的记忆有多深刻，成年的记忆就有多苍白。

成年后，很多人很多事都模糊了，也许不是记忆出了差，只是选择性失忆。

小弟说10岁以前的事，他都不记得了。

那是因为对他而言，10岁以前都是甜，10岁以后都是苦。

而我记得，小弟10岁的时候，我读高中，周末回家，小弟会把他的零花钱给我用。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童年是缺失的，没有时间玩，没有机会玩，因为要照看小弟，因为要读书要上学。

小时候没玩够，成年后就想弥补过来，所以长大后，我就成了一个好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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