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我们为什么要远游
昨天的文章《谁的年少不轻狂》,有人默默点赞,有读者哭着看完。也有读者在后台留言质问,“现在顿悟父母在不远游了吗?有没有感觉自己是母亲丢失小棉袄?......”我看了后,如鲠在喉,如芒在背,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复。一天之内,内心忐忑,难道这些年,真的错了?!
坐在电脑前敲击文字的这一刻,我却无比明晰。虽然之前我还写过另外一篇文章《父母在,不远嫁》,写到女儿远嫁不能照顾父母的种种愧疚,但,即使再给我一百零一次的机会,我想我还是会背上行囊,以梦为马,去往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孝道,可以用无数的方式来弥补,但是在人生最该勇敢无畏的年纪,丧失飞翔的勇气,那么你的翅膀就可能会被上天永远没收。
今晚,我就来说说,父母在,我为什么还是选择远游。
01
我的家乡在豫中的一个小县城。县城很小,小到它每条横的纵的街道,就像是长在我手上的纹理脉络般了然于心。我最初远游的目的,只是简单地想看世界。
年少时光,遇到了三毛的书,齐秦的歌儿,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开始在梦里眺望远方。于是,大学的志愿坚决报了外地;毕业后,又执意去了更远的南方;结婚生子的地方,已是第三次改变人生的方向,跑到了北京......这期间,冷暖自知,甘苦自顾,但,从不言悔。
远游前,当然知道远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遇到风雨没人送伞只能等雨停,遇到困难没有怀抱投靠只能自己扛,但依旧选择要做一只单飞的鸟,踉跄起飞。
旅途虽多波折,但生活还是厚爱所有敢于追梦的人。它最终赐予我的,已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父母心疼我孤身走过的千山万水,但眼见我在异乡种种甚过在故乡,早就释然。每当我自责这些年不能承欢膝下,父母都会宽厚安慰,“甘蔗哪有两头甜,只要你觉得值就行。我们终究陪不了你一辈子,你自己的生活还是要自己选。”
02
去年热播的电视剧《小别离》里有一句经典台词,“这世上所有的爱都指向团聚,只有父母的爱指向别离。”
我们是父母所生,但却都不属于父母。我母亲在我小时就灌输我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能有一份安稳的工作,能有一个爱我的夫君。现在她说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坐着飞机到北京,不是旅行,而是去女儿家。我是街坊中唯一考上大学的孩子,我是唯一不靠父母找工作的孩子,父母能常常来北京小住,两人去过天安门爬过长城,这些都让他们在街坊中很有面子,父亲酒后能在外吹牛,母亲有满满的安全感......他们早已通过这些肯定了我多年的远游。
今年过年,小妹给母亲念了我微信公众号里所有关于她的文字,她一会儿笑着哭起来,一会儿又哭着笑起来。后打电话告诉我,我当初离开家,是对的。
由于不能时刻守在父母身边,我对孝和爱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爱父母,守在父母身边,对他嘘寒问暖,为他做饭洗衣,是小孝,而自立自强,正直善良,诚实守信,通过自己的努力,建树自己的事业,幸福自己的家庭,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赢得别人的称赞和口碑,彰显家庭的家教和家风,这是大孝。在我父母眼里,我早已经是他们的骄傲,这也是此生我能尽到的最大的孝。
爱家乡,在故里安身立命,用所学去回报乡人固然是爱,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用你的见识、修养、学识、能力,为你的家乡正名立信,更是你对家乡最深沉的爱。身为一个河南人,远游中,我听过不少对河南的诋毁。我不能回骂或者暴揍他一顿,更不屑跟人浪费口舌。我能做的,是从不避讳我来自河南,尽力用我的言行举止去证明,河南人并不是他们听说得那般不堪。虽然一己之力有限,但庆幸的是,因为我,很多人对河南人的看法开始改观。这一点,我深以为豪。
03
“父母在,不远游”是《论语·里仁》的一句话,但世人皆知前半句,却不知道尚有后半句,“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就是说,父母在,不出远门。假若要出远门,要有明确的方向,要安置好父母。
在过去那个年代,战事不断,交通和通讯皆不通畅,很多人的“生离”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死别”。所以,过去不倡导远游,如果实在要远游,就要让父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儿,家里有事好及时捎信。
而说这句话的孔老先生,一生不但远游,而且长游,其中两次周游列国,前后累计达十四年之久(当然,其父母早逝,他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现代社会,交通和通讯都便捷发达。无论多远,父母子女随时能通话,能微信视频,经济条件许可的话,可以选择任何一种交通工具随时来往。如果还都抱着“父母在,不远游”的思想,就是因噎废食的教条主义了。
04
所以,“父母在,不远游”,基本上是个伪命题。若父母再用这句话来牵绊孩子,那便是自私狭隘。
我见过有些父母,为了让儿女留在自己身边,私自篡改高考志愿,为让其毕业回家以死相逼。结果,儿女是妥协了,但很多人却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一辈子都郁郁寡欢。
举国上下,像我这样“父母在,非要远游”的人,不在少数。虽然很多父母刚开始都费解,但最终都理解了孩子们远游的初衷和壮志,选择做他们坚实的后盾,尽力保护他们飞翔的勇气。
如今,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从她一岁多,我就开始带她到处游走,就是希望她能知道,这世界并不是只有她眼前这一片天空,而是无穷大。要想知道山有多高,海有多深,那就要亲自去山上看看去海里游游。如将来有一天,她想要骑马追梦或振翅高飞,我绝不阻拦,必将全力以赴,助她远行。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真心希望,所有的父母都能眼光开阔,心胸豁达,不要将孩子只看作养老依靠,以爱为风,送孩子去往他们想抵达的远方。即使没有能力,也要用宽容成全,而不是用孝心绑架,这才是父母的大爱。
对于孩子们,生命里还有许多奇迹,等待着他们去发现。不要让他们在最美好的年华,在最该历练的年纪,却以最安逸的姿势与梦想失之交臂。未来还等着他们改变,社会还等着他们发展,若都将孩子藏于自己的羽翼之下,阻止他振翅高飞,阻止他积极探索,这个世界将永远无法进步。
孩子决意留在身边,固然好;但孩子若选择远方,请送上你的祝福,别让他一生遗憾。因为孩子是我们生的,但他终究又不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