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方而不割,廉而不刿”是什么含义?
开经语
宣道贵德抱无得一 行善利生济世救人
虚静恬淡寂寞无为 知强守柔神定气闲
求真返朴天地人和 慈心大用智慧超逸
道常无名玄同无碍 上德无己法雨无边
学习道德经,开启大智慧
第三段经文: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
经文:正复为奇,善复为妖。“正复为奇”解答了“以正治国,以奇用兵”的含义。以正治国的“正”是有为的“正”,不是无为的正。这个正很大程度上是个别人、少部分人的判断,或约定俗成,绝非绝对观察者的判断。所以有为的正极不可靠,会转化为奇。奇就是邪,不正。
《孙子兵法》对“以奇用兵”进行了深度论述,正是从此句经文中受到启发。孙子说:“兵者,诡道也。”所以兵道本身就是奇诡之道,“以奇用兵”的对象是敌方,但以正治国的对象是自己人。
即使“以正治国”,还是会出现“以奇用兵”,当利益出现冲突时,世人会把自己人当做敌方对待。本来是“以正治国”,在利益面前就转化为“以奇用兵”,把自己人当敌人。
王弼注:“以正治国,则便复为以奇用兵矣,故曰正复为奇。”以正治国与以奇用兵之间看似隔着万里,实际上一转眼就转化了。利益冲突面前,自己人和敌人转换的多快啊!有为法则就是如此不可靠。
经文:人之谜,其日固久。正与奇的转换极为迅速,比变魔术还快。有为法就是如此。《金刚经》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世人却以为福就是福,祸就是祸;正就是正,奇就是奇。世间人不知祸福可以瞬间转换,奇正也可以瞬间转换。
“其无正也!”不仅奇正可以瞬间转换,善妖也可以瞬间转换。世人迷误不是一日二日,而是无始以来已经迷误。这个迷就是无明。世间人的无明是无始以来就有的。
第四段经文: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老子以道眼观之,“正复为奇,善复为妖”,正奇、善恶都不可靠,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瞬间转换的。祸福也是如此。圣人如何避免出现正奇、善妖、祸福转换呢?圣人以中道避免正奇、善妖、祸福转换。
正奇、善妖、祸福都是边见,如同龙树菩萨《中论》中的八不中道。四句经文就是老子的四中道观。为什么说是四中道观呢?正奇、善妖、祸福都是边见,不是中道,所以结论是“正复为奇,善复为妖”,“祸福转换”。
真正的中道是不会转换的,而是玄同得一的。世人追求正,结果得到奇(邪);世人追求善,结果得到妖;世人追求福,结果得到祸。这是世人的可悲处。世人不知自己身陷反者道之动的困局中,因为世人的聪明不足以理解道的真谛。
世人的心理平衡必定要被打破,老子第一个用“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样无情的真理打破了世人的美梦。这二句经文是最无情的,最反常的,但没有人敢于反驳,一个人都没有。这就是真谛的道力。
经文: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四句经文都有不伤人之意,不割、不刿、不肆、不耀都是如此。伤人则伤己,人我互伤,正复为奇,祸福互转不可避免。王弼注:“以方导物,捨去其邪,不以方割物,所谓大方无隅。”老子经文以古代制器工艺为喻,二十八章说“大制不割”,与此句经文意义一致。
制器都需割截,才能造就需要的器型。制鼎是主要的制造,鼎都以方为准,称为方鼎。古代的宇宙观是天圆地方,所以方鼎代表大地。方,正也,后世方方正正合为一词。方与“以正治国”暗合,所以王弼注为“以方导物,捨去其邪”。
以正治国就是要用“正”去除世间的“邪”。但世人的正是俗谛的正,不是真谛的正,是侯王的正,不是万民的正,是当下的正,不是未来的正。这样的正虽然有去邪的一时功效,但必然会伤物。所以王弼说:“不以方割物”,就是俗谛的正必然像工匠制鼎一样会割物,割物则伤物(人)。
因此以正治国必然转换为以奇用兵,福则必然转化为祸。从工匠的角度看,割物是以正治国(以正治器),但以道眼观之,割物就是伤物。庄子在《山木》篇中工匠和树神发生了对话,工匠希望找到有用的树,树神则因为自己的无用而骄傲,树神以自己的无用作为追求的目标。
如果自己是有用,则早就被砍伐了。木匠告诉弟子,你们对参天大树很欣赏,其实都是无用的,正因为无用所以才长成参天大树。每个村庄的社树都是如此。
前文的“大制不割”,更清楚的是指“得一”的境界,不割才能得一,割物就不能得一,不能得一则为残缺之象。不割的目标不是制世间的小器,而是制天地的大器,制宇宙之大制。玄同得一才是大制不割。俗谛的方必然是割物,只有真谛的方才能不割,真谛的方才是大制。
大制不割,方而不割就是无为、无事、无欲、好静。方而不割就是中道,就能远离“正复为奇,祸福换砖”的俗谛因果。肉眼观之,割一物则成一物;道眼观之,割一物则毁一物。庄子说“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齐物论)。
分就是割,不仅制器是割,把牛马分别开来也是割。万物本来一体,世人以分别心把万物分割,这样就错会了万物的本来面目。老子说“一呼我为牛,一呼我为马”,喊我牛我答应,喊我马我也答应。牛马没有分别,我与牛马也没有分别,这个宇宙才是得一的境界。
既然是无分别,为什么又说“方”呢?这个方是真谛的方,既能导物之正,又不伤物之性。这就是王弼的“因物之性”。因物之性而能导物,因物之性而不伤物。世界还是有规则的,方(正)还是存在的,这是物性的方(正),而不是物的方(正)。
牛还是牛,马还是马,二者现实地是有分别的,究竟地是无分别的。但现实地不离究竟地,究竟地不离现实地,究竟地和现实地不二。这就是方而不割。方而不割就是方而不方,割而不割,现实地是方,究竟地是不方。无象之象是同样的意思。
经文:廉而不刿。廉大多注解为廉洁之廉,但应该是劆的借字。《庄子·在宥》“廉刿雕琢”正是此意。四句经文俗谛看都有伤人之意,劆是锋利之意,刿是刺伤之意,故曰“廉而不刿”。
劆与方都符合“以正治国”的含义,都是一种导正、修正。但俗谛的导正、修正都会伤人,只有无为、无事、无欲、好静的导正、修正才不会伤人。老子似乎是一位大医王,在药方中既有杀敌之药,又有中和之药,这样的药方才能做到“方而不割,廉而不刿”。
既有治病之效,又无伤人之虞。高明的外科医生可以把癌细胞病灶切除,但不会伤害健康细胞组织,这有点“廉而不刿”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