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霄丨应得惩罚(小小说)
天灰蒙蒙的,下着小雨。
朱武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盼着雨停,下地播种。忽听,院内一阵脚步声,朱武抬头,见内弟进了屋,他翻身起来说,远思,你咋来了。
内弟说,姐夫,我来还债。
朱武“呵呵”笑着说,唉,你都这样了,那一点钱还啥。
朱武要起来弄两个小菜,哥俩喝两盅,内弟却不见了。
内弟刚死不久,咋复活了?
朱武吓得一激灵,醒了,原来是个梦。
朱武心里想,我咋做这样的梦呀?这时。儿子朱彪急急地跑进来说,爹,快起来,咱的马生了。
马的确生了。
朱武一愣,心想,难道这是真的!
朱彪不知道父亲的心事,开心地说,爹,咱的小马驹挺漂亮啊。
朱武闻听,大声呵斥道,它可不是马驹!它是你舅舅!
朱彪一听,惊得睁大眼睛说,它咋会是俺舅舅?
朱武把刚才的梦,说了一遍,而后说,你舅舅是个泥水匠,领着村民在外面揽活,会挣几个活钱。你小时上学读书,全靠你舅舅给你交学费。前年,你舅舅在县城承包了个工程,赔了。你舅舅把全部积蓄,拿出来给民工开支。可是,还不够,咱就把家了仅有的几万块钱,替你舅舅解了燃眉之急。
舅舅的这些事儿,朱彪知道。
朱彪还知道,舅舅穷家荡产后,为了还债,到外面打工。不幸,从架杆上掉下来……朱彪打断爹的话说,舅舅帮过咱,咱也给过舅舅钱,这不是扯平了吗?舅舅咋还来还债?
朱武说,你舅舅为人厚道,接济别人,还不还,他不在乎。可是,他借别人的钱,哪怕再难,也要归还!你舅舅对咱有恩,它就是你亲舅舅。
父亲发话,朱彪不得不从。
朱彪伴着马驹,一天天长大。
这天,村里换届选举,村长挨家挨户,送钱拉选票。朱彪正在喂马驹,村长进来,还没走到跟前。突然,马驹竖起双耳,猛然奋起后踢,对着村长,又踢又咬。村长没顾上开口送钱,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走。
马驹发这么大的脾气,朱彪了之不及。朱彪就对着马驹的耳朵说,舅舅,他是村长,咱可惹不起呀。
马驹似乎听懂了朱彪的话,“噗噗”打了两声响鼻,甩了甩头,好像是说,我懂,我懂。
马驹如果踢伤人,得给人家看病。如今的法官,粘住闲,就要判赔偿金数万,咱可赔不起。自此,朱彪赶车外出,格外小心。结果,还是出事了。
这天,刚下过雨,朱彪赶着车,从地里拦化肥回来,远远见一辆轿车,陷在路中央的泥潭里。朱彪害怕马驹性起,踢坏了轿车,惹麻烦。就小声说,舅舅,咱绕道走吧。
车正要拐向小道,只听司机大喊,老乡,借用您的牲口,帮俺拉一下车好吗?
助人为乐,应该。
朱彪就对马驹说,舅舅,咱帮人家拉一下车吧。
马驹“噗噗”打了两声响鼻,听话地跟着朱彪走向轿车。
朱彪把牲口套,挂在轿车前面,司机加大油门,马驹弓腰用力拉,可是,轿车纹丝不动。
车,陷得太深,车轮沉在泥潭里。为了减轻阻力,朱彪让司机和车上另外一个人下车。
车上另外一个人下车后,风趣地说,一匹不作为的马,连车都拉不动,要它何用!
谁知,马驹听到声音,勾头看了一眼,立马双耳竖了起来。朱彪见状,感觉不对劲,赶快说,舅舅,别生气!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马驹掉转身躯,奋起后踢,“嘭”的一声,把此人踢出好远。“扑通”一声,跌在上,昏迷过去。
司机扑过去,一边手忙脚乱地打120,一边亲切地喊,县长,醒醒。县长,醒醒啊。
此人是县长?!朱彪惊呆了。
县长经过抢救,没有生命危险,住进医院。
朱彪带着礼物来到病房,歉意地对县长说,县长,真对不起……话没说完,县长摆摆手,少气无力地说,你咋对马,喊舅舅?
朱彪把父亲做了个梦后,马生了。父亲迷信,认定是舅舅投胎。
县长眉头一皱,说,你舅舅叫什么名字?
朱彪如实说,俺舅舅叫远思。
县长猛然抬头说,远思!他做过工头?
朱彪说,是。你认识俺舅舅?
县长摇了摇头,无力地垂在枕巾上,说,你回去吧,我没事。
朱彪听到县长这样说,赶忙说,县长,都怨俺的马,踢伤了你,你的住院费,俺全部拿。有啥要求,您只管说。
县长摆了摆手。护士催朱彪说,别说了,让县长休息吧。
县长没有提出啥要求,朱彪松了一口气,感觉县长人不错。
朱彪随护士出来,悄悄问护士,县长住院,会花多少钱?
护士不经意说,至少得二十万吧。
二十万,去哪儿弄啊。
朱彪和父亲,东借西凑,好不容易,才凑了十多万。剩下的钱,去哪儿弄?
朱武十分为难,看着马驹,极为生气地大声斥责说,你个小舅子,不是来还债,是来要你姐夫的老命啊。
马驹“噗噗”打了两声响鼻,好像很开心,又好像是说,笨,好戏在后头。
朱彪见马驹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就对朱武说,爹,不行,把马驹卖了,也值好几万。
朱武眼睛一瞪,大骂道,混蛋!咱再没钱,也不能卖你舅舅!
骂归骂,还得想办法。
朱武想了想说,你先把这十几万,给县长送去,我再想办法。
朱彪来到病房,没见到县长,护士说,县长出院了。
朱彪好不容易通过司机,找到县长的住址。
县长见朱彪进来,双手拉住朱彪,亲热地说,坐,坐,我知道你会来。
朱彪一听,县长是等着要钱,慌忙把钱袋放在茶几上,硬着头皮说,县长,俺只带了十几万,剩余的,能不能款款时候,俺再想想办法。
县长“呵呵”笑着说,别说了,我应该感谢你舅舅,是我对不起你舅舅。
朱彪为难的心情,一下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县长收起笑容,惭愧地说,当年,我任城建局长,亲自验收过你舅舅的工程。你舅舅的工程做得不错。后来才得知,属下部门,以质量不合格为名,私自克扣你舅舅施工资金。由于刚换届,我工作忙,没有顾及此事。马驹把我踢伤,提醒了我,是我领导不力,工作失误,应得受到这样惩罚!
县长说着,拿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放到朱彪的钱袋上,说,这是我的一点积蓄,个人心意,算是对你舅舅的补偿……
发《茉莉》精品短小说2014年第六期
作 者 简 介
宋云霄,身份证用名宋玉生,字,云霄,笔名,默然。河南郑州人,广西小小说学会会员。不追求奇花异草,顺其自然,喜欢写平凡朴素生活文字。不贪图名利,付出不图回报,默默无闻孺子牛。习文修身养性,陋文小说、小小说散见《天池》、《金山》、《辽河》《北方文学》、《幽默讽刺·精短小说》》《小小说·大世界》等等报刊。多篇小小说,曾在全国各种小小说大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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