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南阳讲老南阳记忆||赵振宇:赵庚新的故事
赵振宇:赵庚新的故事
大游梆戏剧班在辛店演出多年,和辛店人结下了不解之缘,辛店人爱戏,懂戏,看戏,学戏,不少人都能唱,但唱得好的人并不多。
村里有一个年轻人叫赵庚新。父亲是出了名的笔匠,多次劝儿子拜师学艺,做一个好匠人,可他总听不进去,言做毛笔是个苦差事,不适合自己的性格。父亲也深知做毛笔确实是个苦差事,但苦中有甜,苦中有乐,比种庄稼要强得多。劝儿子不管学什么都要从年轻时学起,腰缠万贯不如一艺在身。大旱三年,饿不死手艺人。看看儿子身单力薄的样子,嘴里说说,也没强逼。
赵庚新是个戏迷,从小爱钻戏场,爱看戏,看了《三侠五义》《彭公案》《施公案》等戏后,喜欢黄天霸、展昭等侠义人物,特别想做一个会飞檐走壁,穿房越脊的侠客,常常瞒着家人,将沙袋绑在腿上,练跑,练跳,晚上在野地里点一支香,瞄着香头练飞镖。大游梆一回来,就要天天围住戏班转。早上演员们在寨外练功,他也偷偷跟着练。时间久了游班主看这孩子练得还不错,就把他叫到跟前,问他叫什么名字,为啥要学练功。他说自己叫赵庚新,喜欢唱戏,想当一名演员。特别想当一名武艺高强的武生。游班主说:“你年龄太小,吃不了这个苦,过两年长大了再说吧。”
赵庚新说:“我爷爷年龄大,你们要吗?”一句话把班主逗乐了,让他把自己的本事给亮一下,赵庚新紧了紧肚带,解下绑在腿上的沙袋,连续翻了十几个没底跟头。班主暗暗叫好,又问他还会什么,赵庚新说爱练飞镖,但打得不准。班主说打两镖看看,只见赵庚新不慌不忙向后退了几步,飞起一镖扎在几丈外的一棵小树上。接着又是一镖将树上的一个柿子给打了下来。班主大喜,答应收他为徒,可又不知他父母让不让他学唱戏。赵庚新说:“父母想叫我学做毛笔,可我是一个坐不住的人,父亲是知道的。学唱戏,他不支持,但也不反对。他常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干什么,只要干好,干精就行”。
回到家里,赵庚新将自己想拜游班主为师,跟游班主学戏的想法给父母说了,父亲说:“你想干啥,走什么路,我不反对,但有一条要记住,干一行,爱一行,精一行,不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半途而废,最终一事无成”。赵庚新说:“请爹爹放心,孩儿学戏,一定要学精,将来当名角儿”。遂请班主来家吃了个饭,择吉日举行了拜师仪式。自此,赵庚新走上了学艺之路。
前面讲过,游班主慧眼识珠,知人善用。赵庚新在他眼里就是埋在土里的一颗夜明宝珠。别看现在貌不惊人,言不压众,总有一天会像巨人一样站在观众的面前。学武生是刻苦的,压腿,下腰,翻滚,摔打,终日伤痕不断,耍枪舞刀,一招一式赵庚新都练得非常认真。第一次登场,饰演《穆桂英挂帅》中的马童,干净利索的几个跟头,赢得了观众的叫好。赵庚新在班里年龄最小,人勤快,又虚心,班子上下都喜欢他,帮他,教他。
光阴似箭,赵庚新在师父的严格要求下,在师兄们的帮助下,技艺不断提高,十七八,猛一发,个子也长高了。因经常练功习武,尽管吃好喝好,总不见长肉增膘,胖不起来。三年已过,舞台上亮相的机会越来越多,已成了一名可独挡一面的武生演员。说打斗唱,无一不精,师傅爱如掌上明珠。为了让徒儿的技艺更上一层楼,决定送他去南阳二黄班深造。二黄班刘班主是游班主的师兄,二黄班经常在城市演出,班里高手如林,各方面条件都要比大游梆好得多。二黄班武功戏演得多,武生个个都是好样的,赵庚新离不开师父,不愿去。师父说:“我也舍不得你,也不愿让你走,可你现在正是学本事的年龄,师父能教你的全交了,你要取百家之常,才能成为一名优秀演员,学二年再回来,师父等着你”。师徒二人洒泪而别。
赵庚新带着师父的举荐信,来到南阳,南关剧院里找到了二黄班的刘班主,呈上信。说明来意,刘班主看了信,又看了看眼前这位来客,身材瘦小,弱不禁风,能有什么能耐?让其在客厅先坐,自己到后边去一下便回,赵更新被撂在客厅里,刘班主久久不来,赵庚新等得很不耐烦,真想一走了之,但又想想师傅用心良苦,机不可失,还是耐心等吧。
刘班主忙完事务,猛想起客厅里还有人在等着呢,留与不留总得给人家个交代,进客厅一看,吃了一惊,只见赵庚新,将身子卷成一个圈,头从两腿间伸出,下巴放在两个脚尖上,正悠闲自在地抽烟,这种姿势,在别处还没见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忙上前赔礼:“公务太忙,让壮士久等了。”
赵庚新见刘班主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也不介意,跟刘班主一道,到前院去跟大伙见个面,相互认识认识,介绍后,众人一一问候,有几个年长的想看看赵更新有何本事,二黄班可不要吃白饭的,让赵庚新当场练几招,赵庚新知道:想进山门,必先征服守门人。这也是场上的规矩,说了句“众位老师在上,庚新艺低学前浅献丑了”。只见他,运了口气,使起轻身功夫,打了箭步,飞身跃上舞台,手攀足蹬,像猴子一样,眨眼工夫,爬上柱顶,来了个急转身,金钩倒挂,亮相后,双足攀柱,头朝下,从柱子上缓缓下滑。突然,滑速急剧,大有失控之状,若以此速度落地,必碰得头破血流,众人都捏了一把汗。头顶距地面约一尺远的时候突然停住,像一只蝙蝠倒挂在柱子上,众人喝彩,赵庚新给刘班主叩头,唤声“师伯在上,徒儿这里有礼了”。刘班主赶忙搀起:“都是自己人,何须行此大礼。”安排后厨,为庚新接风洗尘。
赵庚新在二黄班住了下来,刘帮主视如己出,尽己所能,言传身教。二黄班有几个武把式,也将赵庚新视如兄弟,经常在一块切磋,赵庚新一有天赋,二有恒心,学啥像啥,人缘又好,全班上下,无不喜欢。
俗话说:“井淘三遍吃好水,人从三师武艺高。”赵庚新在严师好友的指导下,一步一个台阶,演艺大增。一天,班里演武生的演员病了,演出的剧目是《罗成叫关》,班主想让赵庚新出场,又怕赵庚新拿不下来,砸了场子,备了两个罗成,赵庚新能演就一直演下去,若演不下去,立马换将。赵庚新上妆后,白盔白甲,银枪白马,个头虽小了点,但英姿飒爽,一条银枪舞得像蛟龙摆尾,道白吐字清晰,唱腔高亢洪亮,把个性情高傲的罗成演活了,台下观众鼓掌叫好,刘班主目不转睛,一直看到底,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在以后的演出中,隔三差五总让赵庚新上场,《长坂坡》饰赵云,《三气周瑜》饰周公瑾,《挑滑车》饰高宠,《虎牢关》饰吕布,无一不精。赵庚新的名字,在南阳越来越响。
游班主见徒儿的本事学得差不多了,接赵庚新回大游梆去,刘班主横竖不放,赵庚新左右为难,一边是师父,一边是师伯,待他都很好,两边都需要他,是走是留,自己也犯了难,还是游班主深明大义,言“既然二黄班如今离不开你,就暂留在二黄班吧,好好干两年,师傅再来接你”,赵庚新说,“我听师傅的,我永远都是你的徒弟”。
赵庚新的名气越来越大,事业如日中天,出神入化的演艺技巧,吸引了无数观众的眼睛,演出场场爆满,最拿手的是饰演周瑜,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大军帐里,丁奉、徐盛来报,“赵云接诸葛亮回江夏去了”,周瑜杀人计划落空,又气又恨,又悔又怨,恨诸葛亮比自己技高一筹,怨自己生不逢时,既生瑜,何生亮,气愤,怨恨交织在一块,大叫一声“气煞我也,当场昏倒”,一只脚的脚尖挂在椅靠上,披头散发,口中喷血,鼻孔流血,双眼淌血。二目圆睁,紧咬银牙,形象逼真。把周瑜心胸狭窄,生性奸诈的面目刻画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后来不少人效仿,但鼻孔、二目出血的秘诀总破译不了。
赵庚新是个孝子,常在演出之余抽时间回家探望父母,近段班里演出繁忙,已十余日没有回过家,心中挂念,晚上演出结束后,赵庚新找刘班主请假回家一趟,赶上明天下午演出,刘班主言近段路上不太平,走夜路我不放心,还是明天再回吧,赵庚新归心似箭,说道“请班主放心,谁人也不敢把我怎样,今夜月光如水,正好出城赏月,请师伯恩准。”刘班主见他决意要回,知他武功高强,况辛店又不远,也就没再阻拦。赵庚新收拾完毕,夜里买吃物不方便,又不能空手而归,遂将挂在墙上的一串铜钱取下,拿回去让父母零花用。
出城后,皓月当空,万籁俱寂,赵庚新是出了名的飞毛腿,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行到十二里河,借着月光,只见桥下闪出一条大汉,身高七尺,手执钢刀,身穿绑身夹衣,横立桥头,二人打了个照面,月光下,大汉看赵庚新肩挂钱串,脱口说道“好肥一块羊肉”,赵庚新回道:“肥是肥,就是有点膻。”大汉又道“常吃羊肉的,不怕羊肉膻。”赵庚新知道这家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一定要抢他的铜钱,将铜钱从肩上取下来,道“隔年老羊肉难煮,怕你嚼不动绊掉牙”,大汉听后,知道对方也不是善茬,不好惹,本想放手,可这几天赌场上手气背,欠钱太多,要帐人围门,只好冒一次险了,于是把刀一挥,道,“先莫说大话,不妨比试比试”,话音未落,一刀朝赵庚新门面砍来,赵庚新将身子一转,大汉扑了个空,赵庚新舞动钱串像蟒蛇出洞,上下飞舞,大汉近不得身,几个回合下来,大汉已是气喘吁吁,有招架之功,无回手之力,此时赵庚新只要将钱串子往他头上一击,就可让他脑袋开花,但赵庚新只想陪他玩玩,不忍心伤他,赵庚新正欲抽身赶路一走了事,冷不防背后又蹿出一条大汉,像一条偷咬人的恶狗,不声不响的从背后猛扑上来,举刀就砍,庚新听到有动静,立即回身,此人钢刀已到头顶,躲避不及,只能用钱串子遮挡,只听咣当一声,钱串碰到钢刀上,绳断了,铜钱散落,手中可以御敌的武器没有了,两条大汉一前一后,左右夹击,赵庚新赤手空拳,临危不惧,力战二人。打斗多时,一拳难抵二掌,被后来的大汉砍翻,赵庚新怒目圆瞪,骂道“人无打虎心,虎有伤人意,算我有眼无珠,栽在无名鼠辈之手。”忍痛从腿上取出一只钢镖,扬手打出,不偏不斜,正中大汉咽喉,大汉大叫一声,“我命休矣,当场身亡”,正想取第二支钢镖,钢刀已砍在手腕上,血流如注,气绝身亡。一代名伶,血洒宛西。
事后得知,杀害赵庚新的凶手,乃十二里河街上的许大麻子、许二麻子兄弟二人,二人是地方上的一霸,许二麻子,武功高强,无人能敌,二人狼狈为奸,明抢暗夺,祸害乡里,百姓恨之入骨。桥上截道的是许大麻子,后来偷袭赵庚新的是许二麻子,许大麻子怕吃官司,连夜逃离他乡。
自赵庚新走后,刘班主一直心神不宁,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夜不能寐,将近四更似睡非睡,朦胧中,只见赵庚新满脸是血,哭跪面前,急忙去搀扶,却是南柯一梦,再也无法入睡,早早起床,眼皮不住的跳,唤来早起练功的弟子小姜,让他火速去辛店一趟,见到赵庚新就说师傅有要事,让其速回,这小姜也是练武之人,走路快步如飞,天刚亮就到了十二里河,见桥上围了十几个人,不知在议论着什么,桥头上躺着两具死尸。一具高大一具瘦小,高大者咽喉处有一钢镖,和师弟之镖一样,难道……他不敢往下再想,眼泪夺眶而出,那瘦小身材者多像师弟庚新,地下散落的铜钱从数量看,和师弟昨晚带的差不多,上前问询,人们也都说不出所以然,只知道中镖而死的人叫许二麻子。村里有人进城报官,死尸不离寸地,几个人负责守护现场,不让闲人靠近。
小姜飞速跑到辛店找到赵庚新家,家里说昨晚没有回来,小姜忍耐不住心中之悲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将赵庚新昨晚回家及十二里河桥上所见说了一遍,一家人大惊失色,悲痛欲绝,喊了几个本家青年,飞奔十二里河而去,小姜也即回南阳报与师父得知。
当辛店人知道赵庚新在十二里河被害的噩耗后,人人落泪不止,个个悲痛万分,全村出动涌向十二里河,此时县里已派人前来验尸,杀人凶手确定为许氏兄弟。一干人来到县衙,请求县长除恶务尽,早日将凶手许大麻子捉拿归案,为赵庚新报仇雪恨,紧跟着二黄班全班人马及部分城中戏迷也到县衙请愿,县长看过赵庚新的演出,对赵庚新的遇害,深感惋惜,叹道“天公做事理不公,不死庸才死英才,即令衙中捕快,掘地三尺,也要将许大麻子找出来,众捕快分头寻捕。
赵庚新的葬礼很隆重。闻报后游班主带弟子从50里外连夜赶回,刘班主带二黄班全班人马从南阳赶来,十二里河百姓送来大副挽联:“为民除害,虽死犹生。”赵毓清老人代表辛店百姓,大幅挽联上写着:“一代优伶,英年早逝,音容永在,笑貌长存。”出殡时,送行队伍足有一里多长。
不久,许大麻子被缉拿归案,砍首于南阳校场。死后人们还不解气,戏迷们踢其尸,剜其眼,以解心头之恨。
赵庚新死后,辛店人心中的阴影久久挥之不去。和赵庚新一墙之隔的柳生,更伤心,更悲痛,柳生年龄比庚新小四岁,二人是好兄弟,好朋友,有共同的嗜好——看戏。像个跟屁虫,整天跟在赵庚新身后,赵庚新死后,柳生终日闷闷不乐,跑到坟前,为庚新哥烧化纸钱,为庚新哥守墓,陪庚新哥说话。
柳生的父亲三年前死了,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柳生是独子,从小娇生惯养,田间劳作,怕热;作坊做笔,怕累。最大的爱好是看戏,学戏。母亲柳门杨氏,四十挂零,操持家务,倒也能干。柳笔匠在世时。手艺好,干活实在。手中多少有点积蓄。自前年柳笔匠走了以后,家中失去顶梁柱,日子每况愈下,杨氏心急如焚,柳生却像个没事儿人,依旧看戏玩耍,不务正业。
早上日出三竿,杨氏早已把饭煮好,连喊三次。柳生昨晚去邻村看戏,回来得晚,睡意正浓,杨氏提着柳生的耳朵,第四遍唤他,桌上的馍饭都快凉了。柳生睡眼惺忪,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高粱窝窝头,玉米糁稀饭,腌白萝卜丝,眉头紧皱,念道“又是这饭。”杨氏见儿子不高兴,忙哄道:“别生气儿子,妈还给你煮个鸡蛋里”,柳生转怒为喜,念道:“这还罢了。”
饭后杨氏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跟儿子说,“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爹13岁拜师学艺,17岁出师后就跟着人家耍把式,挣钱养家,你今年十八九了,也该学个手艺,知道操心啦”。柳生听了,脸做悲痛之状,念道,“不提起我那可怜的爹爹倒还罢了,提起我那可怜的爹爹,好不痛煞人也”。遂用曲剧阳调唱道:“遭病患老爹爹早把命断,撇下了母和子,实在可怜,饥一顿饱一顿粗茶淡饭,倒叫我苦命人,珠泪不干。”杨氏听了,又好笑,又好气,顺手拿起一把扫床用的扫帚,往儿子头上打去。柳生急忙站起,双手抱头念道,“好一个烧火丫头杨排风,杀法骁勇,战她不过,末将去也。”
柳生一口气跑到东门口,只见从东面过来一位问路人,看样子20多岁,上前躬身施礼,唱道:“问大哥上邓县哪里前去?”这下可问对人了。柳生信口应道“走青华过穰东,一路正西”。一问一答,一唱一和,可遇到知音了,二人紧紧握手,互通姓名。柳生尽地主之谊,拉客人进了酒店,打二斤老酒,切一盘牛肉,拌一盘茴香豆,二人边喝边聊,言谈投机,亲如兄弟,悔恨相见太晚,河东属你,河西属我,都是铁杆戏迷,遂结为异姓兄弟,辛店街有戏,柳生让客人住下看戏。客人因有要事,不便久留,虽是初交,情如故友,难分难舍,洒泪而别。
晚上杨氏把饭做好,柳生看戏回来,母子二人边吃边聊,杨氏说“儿呀,娘都是快40的人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抱上孙子,像你这样终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谁家闺女会嫁给你?我已跟你赵伯伯说好了,明天就去作坊学做毛笔。”柳生说:“我才不学做毛笔呢,当个制笔匠,连个媳妇都娶不来,我听人说,有女儿不嫁做笔匠,冬天熬夜手脚凉。”杨氏说“你听谁胡说八道?”柳生说,“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母亲大人五年前可说过这话?”杨氏道:“我又没养闺女,怎能说这话?”柳生说,“母亲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五年前一个冬夜,我爹收工回家,你说他身上凉的像冰棍,给暖被窝,还得暖手脚,暖身子,真遭罪,有闺女都不嫁给做笔的。”杨氏一听笑了,骂道,“狗日里没一点正经,我跟你爹闹着玩的,你爹都没当回事,你倒记在心里了,可不准跟外人说,听了人家笑话”。
第二天,柳生没进作坊,照样去看了戏,午饭有点咸,吃了口渴,离开戏时间还早,先到茶馆喝两杯,再看戏也不迟。
茶馆刚刚坐定,从门外进来母女二人,老婆婆50开外,女儿十八九岁,样子漂亮,衣着朴素,显然家境一般,女儿问妈妈,“咱们今天跑这么远,也不知能看到王二妮的戏吗?老太婆说,:“那就碰咱娘们儿的命吧。”看来二人对王二妮的戏是多么喜爱,对王二妮是多么崇拜。
坐在一旁的柳生接过了话茬,“今天你们算来对了,下午演《三娘教子》,二妮姐还演主角呢。”母女二人听了心中大喜,这二十五里路总算没有白跑,柳生问二人家居何处,这么大岁数,跑二十五里来看戏,八成也是个老戏迷。老太婆言自己乃镇平县马庄人,母女都爱看戏,特别爱看王二妮的演唱,共同的爱好拉近了三个人的距离。
喝完茶水付茶钱时,老太婆往口袋里一摸,说:“糟了,早上换衣服时钱忘记掏了,你身上带钱了吗?”女儿说没带,老太婆急了,“这可咋办?手中无铜,寸步难行,把人家的茶喝了说没钱,多没腔。”柳生听了,从衣袋里掏出几个铜钱说,:“茶钱我给当了,小事一桩,大钱帮不了,小钱还是有的。”老太婆连连道谢。
三人一块儿进了戏场,柳生看老太婆年龄大就自己站到一边,把凳子让给老太婆坐,老太婆一个劲的说不要,可手里早把凳子接住了。王二妮的精彩演唱,让母女二人大饱眼福,耳福,不住的跟众人鼓掌,把回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谢幕后,太阳已经落山,往回走,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脚老太婆,不摸到半夜才怪哩。住下吧,辛店街一无亲戚二没熟人,住店吧,又身无分文,早上吃饭到现在,粒米未进,肚子早饿得咕咕叫,这可咋办?柳生看母女二人愁眉紧锁,犹豫不决,问道:“辛店可有亲戚?”姑娘道:“没有”。柳生又说:“今天开戏晚,天已晚了,晚到家得摸个大黑,那这样吧,我知道你娘俩包里也没带钱,晚饭到我家去吃,上到旅馆去住,没钱不要紧,我给店主说一下,改天看戏时把钱带来如何?”老太婆一听,乐了:“一文钱逼死英雄汉,这话真是一点不假,今天俺娘俩算遇上好人了。”遂跟柳生一块回家,姑娘挺不好意思拉娘一把,“咱跟人家非亲非故,空着手到人家去吃饭,多不好意思,还是别去了,”老太婆说:“孩子,穷人脖子没犟筋,娘也知道打扰人家不合适,可咱现在还饿着肚子呢,怎么往家走?”姑娘也很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跟在母亲后面。
柳生一进院子就高声喊叫:“妈,来客人了。”杨氏开门一看并不认识,但还是热情地迎了上去,伸手拉着老太婆,嘘寒问暖,姑娘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柳生给母亲作介绍,言母女离家太远,身上又没带钱,来咱家吃晚饭。杨氏一听忙给二人倒水,晚饭已经煮好,没法款待客人,让柳生到酒店炒两个菜,买二斤油馍,饭菜上桌,母女俩平日里少见腥荤,寡油少盐,现在又饥肠辘辘,柳生和杨氏不住地给客人夹肉夹菜,母女俩也顾不上客气,吃了个肠满肚饱。
晚饭后柳生跟母亲说,:“今晚安排他们到我王伯家的客店去住。去晚了怕没床住,我现在就领她们去。”杨氏说:“家里也没别人,房子也宽敞,若不嫌弃就住家里,委屈一晚吧,客店里被子脏,还得花钱,闹不好还会染上虱子。”母女俩见杨氏诚心实意也不推辞,客随主便就答应了。
柳生问母女俩晚上可去看戏,老太婆说,:“白天走了远路,累的腰酸腿疼,晚上需好好休息,不去看了。”姑娘心里想去看,可母亲说不去,一个人又不敢去,跟柳生一块吧,又怕说闲话,老太婆心里明白,就大大方方地说,想看就跟你哥一块儿看去吧,机会难得嘛,二人搬上凳子看戏去了。
屋里剩下两个老人东拉西扯,谈得十分投机。老太婆说我今天和闺女来辛店,一来看戏,二来想托人在辛店给闺女找个婆家,辛店街有钱人多,俺那儿人都知道,咱孤寡母女要求不高,只要人家好,娃正干就行。”杨氏听了欣喜,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若能将姑娘嫁给自己的儿子该多好啊,可又不好直言,用试探的口气说,“咱妇道人家接触人不多,有钱人家娃们十七八就定亲了,搬来搬去,眼下还真没合适人家,我们家柳生不知您老人家看上看不上?”老太婆听了正中下怀,说:“柳生一表人才,我家闺女可配不上。”言外之意就是同意了。杨氏满心欢喜,:“人家说姻缘自有天定,咱两家的情况一样,条件都不好,如果孩子们同意,咱们当老人的还能说啥?”
戏场里柳生和姑娘并肩而坐,今晚演的是《唐伯虎三点秋香》,王二妮饰演秋香,二人被剧情所动,口中不说,心里都不平静,互生爱慕之心。
回家的路上,二人的话多了起来,姑娘问声:“柳生哥,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叫马秋香。”柳生说:“好名字,可惜我不叫伯虎。”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饭后,杨氏把昨晚上的话给二人说了,马秋香听了又羞又喜,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更妩媚动人,笑而不答。柳生说:“妹妹只要不嫌俺家穷,我一百个愿意。”马老太婆可高兴了,“以后咱们就是亲家了。”柳生躬身施礼,口中念念有词,:“岳母大人在上,小婿这里有礼了。”马老太婆急忙扶起,杨氏骂道:“龟儿子,在客人面前没一点正经,不怕人笑话吗?”老太婆道:“我们娘俩都是戏迷,要不怎能跑二十多里来看戏呢?人家台子上演《花为媒》,俺们这叫戏为媒,天作之合。”
婚后二人相敬如宾,经人说合,拜游班主为师,潜心学艺,爱好出勤奋,勤奋出天才,后来二人都出了名,成了大游梆戏剧班的名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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