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斌 | 冬至糍粑香
那天是冬至,一大早就收到四妹从老家发来的信息:“二姐,冬至快乐!还记得家乡的糍粑吗?”我笑了,四妹的提醒,唤起我遥远而温馨的记忆。
在乡村老家过冬至,是入冬以来孩子们最开心的事。清晨,蓝色的天空像被谁清洗过似的,非常洁净,天气干冷干冷的。放眼四望,山峦、树木、田野、房屋……到处是一片白霜。太阳还没有从高高的双峰山上露出笑脸,家家户户的青灰瓦顶上早已炊烟袅袅。刚蒸熟的糯米饭,醇香四溢,从屋里飘出屋外。女人们早已把家门口或庭院里的石臼清洗得干干净净,男人们正在一上一下,使劲地挥舞着棒槌。伴随着“啪、啪、啪……”有节奏的棒槌捣糯米做糍粑的声音,孩子们纷纷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裹上棉衣,冒着严寒,呵呵热气,撮撮小手,从屋里跑到屋外,从东家跑到西屋,去拿糯米饭团吃。大人们不分是哪家的孩子,只要到自己家门前,总会随手从蒸笼里抓一个热气腾腾的糯米饭团递给孩子,孩子们边吃边跑,嘴里冒出白白的气儿,唧唧喳喳地闹个不停,如一支快乐的乡间晨曲,飘荡在村头巷尾。不一会儿工夫,糯米在石臼里被捣成了白嫩嫩的糍粑,母亲们忙着把煮开的红糖水泼到糍粑上,然后麻利地揉搓出一个个圆溜溜的糍粑,扔进早已准备好的炒熟的黄豆、芝麻或花生磨成的粉末中滚一滚,再盛入碗中。这时,一家老老少少便围坐在大大的八仙桌前,吃着甜滋滋,香喷喷的糍粑,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过冬至,以庆祝今冬的五谷丰收,企盼来年的幸福吉祥。
我还记得,我们兄弟姐妹吃饱喝足上学去了,母亲总会把吃剩下的糍粑盛入碗中放进锅里。当冬日的暖阳照在头顶时,我们放学回家,把书包一扔,不等母亲起火把糍粑蒸一蒸,热一热,也不顾爷爷在一旁絮叨劝说:“热了再吃,热了再吃,要不会闹肚子的。”我们早就揭开锅盖,你争我夺,把冰凉冰凉的、硬邦邦的一碗糍粑抢个精光……
如今,人们生活好了,特别是城里人,不管什么节日,都得煮上八、十碗美味佳肴,或到酒家聚一聚,吃一吃以示庆贺,冬至也不例外。这天,集市上异常热闹,卖汤圆粉的摊子随处可见,买的人也很多。上班的人,等中午下班到集市买上一两斤带回家,撮一撮,煮一煮;有的人干脆到超市里任意挑选几包,什么黑芝麻汤圆、豆沙汤圆等带回一煮即可吃,十分便捷。吃完了汤圆,节日也就算过去了,一切都显得简简单单、平平常常,似乎没有什么触动于内心深处,或喜悦、或期望、或温情……那天四妹的短信息,着实把我尘封已久的心扉掀开,搅乱了我平淡近乎麻木的心境,我仿佛回到了乡村老家,看见青灰瓦片房屋上的铺着的茫茫浓霜,听到乡亲们在古老的石臼旁,有节奏的棒槌捣糯米做糍粑的声音,闻到母亲亲手做的糍粑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