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脆

文  原创  图  来自网络

蝉鸣声脆

又闻蝉鸣声声，清脆嘹亮，“知了——知了——”叫个不停，引我走进缤纷的记忆，回到童年的小村。

儿时的家乡还很贫穷，每到春季青黄不接时候，很多人家都食不饱腹，更不必说蔬菜肉食了。记忆中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白面馒头，还有一、两顿好香好香的肉菜；其次就是夏天，田边树下到处有蝉蛹破土而出，摸回家或烧或炸，又香又酥，是再好不过的吃物。

记得每年麦穗黄了的时节，便有第一声细小的蝉鸣响起。那是种很小的蝉，俗称“麦娃儿”，标志着夏天的到来，预示着一年一度的麦收即将开始。麦娃儿叫过20天左右，就有大批的蝉蛹了。每天放学后，背一只小筐到地里打草，偷空在树下垄上耐心又细致地寻找蝉蛹的洞穴，那小穴极隐蔽，像蚂蚁洞大小，用食指抠开薄薄一层土，露出拇指大小的圆洞，小手指伸进去，蝉蛹就痒痒的顺着往上爬，慢慢提至洞口，猛一拉再一抖，蝉蛹就出来了。

如若不小心惊动了蝉蛹，它极快地缩回深处，就找根细长的树枝探进小洞，屏住呼吸等着蝉蛹上钩，一会儿它觉得危险解除，就顺着树枝爬出来了。有时候在水坑边 可能会忽然摸出一只小青蛙，吓得我们女孩子吵吵嚷嚷，更有摸蝉蛹摸出蛇的传说，让我们胆战心惊。但为了那份童年的乐趣，更为了那诱人的美味，我们依旧乐此不疲，盼着一年又一年的夏天，盼着夏天里每一个放学时分。

听大人说，蝉把卵产在树上，有蝉卵的树枝当年就干枯，冬天随风落地，不知道经历怎样的一番历程，蝉卵从树枝到泥土，再到地底下，还有经过大约10多年才能再变成蝉蛹。蝉蛹从深深的地下发育成长，经过漫长的岁月，一点点穿越土层，重见天日。还要躲开人类和其他天敌的伤害，在夜里爬上高处，历尽艰辛，脱落一层蝉壳，慢慢长出翅膀。当早晨的阳光晒去一夜的露珠，蝉蛹也彻底完成了到蝉的蜕变，就能振翅高飞，声声鸣脆了。

蝉蛹除了黄昏时刻从小洞里寻找，还可以等它爬出来后在草、树的枝干上寻找，或者在它刚刚变成蝉时在树上找。每到夜幕降临，早早吃了饭的小伙伴们相约，一起到小树林里点一堆篝火，摇动附近的树，蝉见到亮光扑棱棱飞来，投身火里，烧得外焦里嫩，虽然没有咸淡味儿，但吃来也很香。天气晴朗的夜晚，哥哥带我到远离村子的垄沟上，点一只小小的火把，在每一棵树干上寻找，几乎每棵树上都有一至几个正往高处爬的蝉蛹，一圈下来能装满一塑料袋，多时有二三斤重。回家腌在院里的咸菜缸中，第二天早早起来，看母亲把腌好洗净的蝉蛹放进油锅里炸，那诱人的香味常让我们馋涎欲滴。

后来家乡人的日子过好了，想吃什么有什么，极少再有人去摸蝉蛹。我更是远离故土，身居闹市，连蝉蛹也少见。再后来蝉蛹又红火了起来，成为餐桌上不可多得的美食，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炸金蝉”，一盘要几十上百，不少人捉了蝉蛹去卖，据说如今一只就好几块钱呢。再再后来我更多地了解了蝉，也领悟了“蝉中，有禅”的道理。蝉的一生，大多时间在泥土中度过，但待其蜕变为蝉时却攀于枝头、远离浮尘，只以树汁露水为食，怀着满腔的热情歌尽生命悲欢，正可谓出淤泥而不染，虽活在尘世中，却不近世俗。

蝉，俗称“知了”，不仅仅因为它的叫声，也解读为因与佛家用语中“禅”的音相同，而被寓意为 “知了”：知是智慧，了是觉悟。历代写蝉的诗句也很多：如唐朝虞世南的“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宋代朱熹的“高蝉多远韵，茂树有余音。”、辛弃疾的“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南北朝王籍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等等。更有很多高人认为，参禅”与“听蝉”，几为一体，几为一事，有一首妙诗更是阐明了“蝉”与“禅”的关系：“要悟禅机先悟蝉，知了二字莫轻言。禅本无形依万物，蝉虽草虫历千险。意乱清音增烦恼，心静蝉声伴安眠。若有若无随心性，蝉声便是无字禅。”

几十年了，虽然我不再寻蝉，也不再吃蝉蛹，但蝉蛹的悠悠香味、蝉的声声蝉鸣却清晰地在我的记忆中，常让我思乡怀旧。“虫成蝉是身体的重生，人入禅是灵魂的涅槃。”人生如蝉，亦如禅。所有面向苦难的修行，都是为了更好地活着。想想人的一生，也像蝉一样艰辛无数，需要蝉一样不畏艰难、生生不息的勇气。蝉的生命虽然短暂，但当它迎着朝阳展翅鸣脆的时候，却是风光无限，所以说奋斗的喜悦不在成功之后，而在漫漫途中。

愿人人都努力，岁岁蝉声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