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作家」周启兴 ‖父母撑起的一片天(散文)
父母撑起的一片天
文∕周启兴
8月4日傍晚时分,天空好端端的一张白纸,却被一个披头散发仿佛得了神经病一样的写大字的人泼了浓黑的墨汁,一片漆黑,一阵阵凉风掠过,就是暴雨。我一手抓住伞柄,一手抓住伞骨,怕雨伞被大风吹坏。我是比较倔强的人,不管什么天气,饭后一万步必须走完。暴风雨中,我独自向石獭堰方向前进。
当我踏过石獭堰的跳岩时,看到一对夫妻分别在户外折叠帐篷里对角线的顶点上站着,脚踩在支撑杆底下的铝合金片上,双手死死地抓住撑杆,蓬布被大风掀起一浪一浪,好像要挣脱帐篷支架,整个帐篷在暴风雨中摇摇晃晃,暴雨斜抽着大地,大风狂舞着,这对夫妻湿漉的衣裳紧贴在身体上。折叠帐篷中央位置站着一个男孩,他手里端着手机玩,好像暴风雨与他无关,好像处在一片艳阳天下。
暴风雨中父母撑起一片天,触动了我的神经末梢。在父母撑起的天底下,孩子能逢凶化吉。
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沪蓉高速公路镇江丹阳境内,发生一起惨烈车祸。一辆南京牌照满载木材扣件的重型半挂牵引车,撞上护栏后侧翻冲出高速,车上木材全部倾覆。令人惊心的是,车头扭成了“麻花”。为保护16岁儿子,就在车祸瞬间,驾驶室驾驶的爸爸用身体扑在副驾驶室的儿子身上,以命相护,儿子只受了皮外伤,自己死亡。
今年7月19日,一场特大暴雨席卷河南,荥阳引发泥石流,房屋倒塌。在废墟中,一位年轻母亲和她的3个月大的女儿,被掩埋了一天一夜。当救援人员挖开碎石沙土,小心翼翼抱出孩子时,孩子安然无恙。原来是在泥石流发生的那一瞬间,孩子的母亲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孩子托到泥石流最高处。
在父母撑起的一片蓝天下,孩子就能健康成长。
我出生于大幕山中的一个小山村———徐家山,因地多田少,红薯、玉芦种得多,层层梯田加起来也只有几亩,稻谷分到家中也就百来斤。供应粮的大米,基本是被大哥、二哥拿走的。因为大哥、二哥常年出公差,改港造田、挖山修路,修水库、筑水渠等一些水利工程几乎没有中断,大哥、二哥拿大米在工地上蒸饭吃比拿一些杂粮要方便些。三哥在中学读书也是要拿大米去蒸饭的。当然三个哥哥也没有独饭吃,也要带杂粮,只不过以大米为主。那么在家的人父母和我能吃上米饭的日子少得可怜,小时候想吃肉的日子不多,因为看见猪肉的机会太少,能吃上一餐米饭,说真话,做梦都想。平常日子全靠杂粮来填饱肚子。可我呢,兄弟中最小,“爷娘疼细崽”,我能得到更多的父母雨露滋润。阿母有时在一锅红薯中间放一个小砵蒸一点米饭给我,这就是特别的优待。80年代初慢慢兴起了送礼,阿母在酒席中自己舍不得吃,用一片纸包一块肉拿回来接我,这就是特别的厚爱。送礼时,亲戚打发四颗糖,阿母放在衣袋角里带回来给我,因捂得太紧,糖发热粘住了糖纸,我往往性急而扯烂了糖纸,阿母帮我一点一点挑掉糖纸再送到我嘴里,这就是特别的疼爱。我在阿母爱的雨露中茁壮成长。
我阿爷五十岁生我,他一直非常担心不能养我成人。他一生饱经苦难,经常生病,不到六十岁就显得十分苍老。阿爷一生病,我就不想读书。我想:阿爷如果不在了,谁供我读书,成绩好又有什么用?可是老师一直不知道我心中的痛苦和症结,我的学习成绩随阿爷的身体状况而波动,当老师批评我的时候,我往往低头不语,把痛苦埋在心里。真是上帝的眷爱,我阿爷还是活到了八十七岁而辞世。他只要有一口气就上山做事。阿爷上山砍竹子,我看他曾驮四根竹子,隔几年就驮三根竹子,再隔几年就驮两根竹子,再就是驮一根竹子,一根竹子也驮不起时,就用手拉回来。别人对我阿爷说,“你不能做了,硬要送崽读书做什么,村里不是很多人没有读书,日子还是照样过”。阿爷说,“我一定让我兴儿把书读完”。村里也有人背后说我自私、狠心。我自己也独自流泪,看到阿爷佝偻的身子,真想放弃学业。我父子俩经过多次的思想挣扎,最终意见是我必须把书读完。1989年7月,我拿到了大专毕业证书。我高兴地把毕业证书双手递给阿爷看,阿爷在红本子上摸了一遍又一遍,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和红本子一样红。或许阿爷想说什么,但没有说。晚上,桌上一碗老南瓜片,阿爷第一次向我敬酒。阿爷还是不说话,我知道阿爷有无数的话要说,也许话都化成了一盏浊酒。我喝下去的是二十一年来阿爷的担心、希望;我喝下去的是阿爷的泪水和我的泪水。我再回敬阿爷两盏浊酒,阿爷欣然接受,最后还是说了一句话,“我再帮不了你了。”
我在阿爷辛苦撑起的蓝天下幸福地完成了学业。
俗语说:“娘疼崽长江长,崽疼娘扁担长。”是的,当我结婚生子,日子过顺后,再想好好孝顺父母的时候,阿爷、阿母相继离我而去,上天没有给我回报的机会,只留下无限的痛苦和思念。今日是阿爷的冥寿,三盅老酒,几摞火纸,一本我的诗集,焚之以祭。再以此文表达我对阿爷、阿母的缅怀之情。
作者简介:
周启兴,网名慈水墨奴,男,湖北省通山黄沙铺镇人。中学语文教师。不善言辞,只将所见、所感、所思、所叹借文字来表达,常有一些诗、词、联、散文散见于国内各种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