嵊州裘岩 | 百年沉浮 神韵依旧
裘岩原称栖岩,前临溪水,背靠巍峨巨岩,布局严整,气象雄伟。置身于这块风水宝地里,村民们可以像鸟儿一样高枕无忧地栖息着,故而取名。
明代时,崇仁裘氏迁居到此,改名裘岩。
裘岩村全景
一
在中华文化中,姓氏文化称得上是极其灿烂的一页。姓氏是家族的徽号,人生而得姓,此后人的一生跟族姓荣辱与共。族姓不仅是家族的标记,同时也是人们在家族社会安身立命的“护照”。
在嵊州,裘姓算得上是一个大姓。光一个崇仁镇,自北宋熙宁年间,受皇帝敕封的裘氏义门从婺州分迁到此地开始,家族血脉便如同溪水般延续着。至解放前,崇仁还是浙东经济发达的一个古镇,除了拥有连片成群的古建筑,20世纪30年代时,资产10万以上的丝厂、茶厂、布厂不下十几家,有浙东小上海之称。
相对于裘氏在崇仁镇上的风生水起,位于嵊州西南隅的小山村裘岩村,这个“裘”姓多少显得有点孤单,这为我们的寻访平添了几分扑朔迷离。
一个山花烂漫的季节,当我们的汽车在层层叠叠的油菜之间,沿着蜿蜒的山道转了几个弯后,一个沉睡着的村落在几分清脆的鸟鸣之中渐渐苏醒过来。
这是一个略显几分破败的村庄。暖暖的阳光下,放眼望去,尽是土地的黄色。幸好,从这里走出去的奥运火炬手裘洪波在残垣断瓦中掂出了几许分量,准备着手开发裘岩古村。用不了多久,这个承载着几许历史尘烟的古村将会吸引更多关注的目光。
裘岩原称栖岩,前临溪水,背靠巍峨巨岩,布局严整,气象雄伟。置身于这块风水宝地里,村民们可以像鸟儿一样高枕无忧地栖息着,故而取名。
明代时,崇仁裘氏迁居到此,改名裘岩。现在,还是让我们略过那些发生在更早时候的喧嚣往事,走近一个多世纪前的那些日子吧。
位于村口的古樟林
二
19世纪后期。一个满目疮痍的王朝已是日薄西山,江河日下。在梦醒之余,却依旧在麻木中苟延残喘,在西方列强的铁蹄下屈辱地辗转着。位于浙东一隅的裘岩村,却是与世隔绝般宁静淡泊。然而,那些屋檐上栖息着的许多小燕雀,羽翼渐丰。
撩开村口的那棵古樟树树叶,向村中那幢高大气派的走马楼望去,可看见一个个年轻俊朗身影,龙腾虎跃,充满生机。
他们都是裘氏家族的后代,人称十八堂兄。十八堂兄为人均豪爽,且喜行侠仗义,附近乡里出现纠纷矛盾,都会找他们摆平,为此,在方圆几十里地,裘岩村裘氏家族称得上呼风唤雨,手眼通天。一次,一位外乡人到与裘岩相邻的马仁村看戏,演戏时辰已过,后台的锣鼓声已是响彻天际,却迟迟不见开演。忙询问村中长者何故,回答:“十八堂兄未到场,戏不能开演。”可见其
名声的远扬,以及受人尊敬度。
融合于十八堂兄团体的,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裘氏太婆。那太婆长得眉清目秀,而且武艺高超。据传,裘氏太婆年幼时,受父亲的熏陶,经常从一楼的天井中腾空跃起,替父亲拿高高悬挂在走马楼二楼墙壁上的酒壶,因而练就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
为将自己的一手武功传授给后代,裘氏太婆经常选择在风和日丽的日子督促孙儿们勤学苦练,以待有一日能干一番大事。
辛亥革命爆发后,十八堂兄参加了在石璜白竹村揭义旗武装抗击清军的运动。在前家坑村,与清军驻嵊绿营管带(相当于现在营长)刘庆林率领的200余名清兵进行了殊死搏斗。十八堂兄更是将生死置于度外,与清军进行激烈的血战。
那一天,双方激战了近1小时许,不分胜负。傍晚时分,起义的首领、嵊西乌带党裘文高发现靠蛮打无法取胜时,便下令息战,另谋良策,以便智取。刘庆林见义军撤退,以为息战,便传令清军准备晚餐。正当清军就餐时,十八堂兄等人在裘文高的带领下,身着清军友军乡团服装,绕过白竹村,潜入了清营,并令人通报说是乡团援助。清军管带刘庆林不知是计,便领人引见。裘文高一行见到刘庆林时,突然拔出枪向刘庆林射击,刘庆林负伤后逃入后室,从后门逃窜。但逃出不远,十八堂兄便将其扑杀,最后,又砍下头,悬于树上。
在扑杀刘庆林的同时,他们还焚烧了清军驻地,清军顿时大乱,义军全线猛攻,扑杀了大批清军。
在那些刀光剑影的岁月,十八堂兄们用一身硬骨为家族争得了无限荣耀。据有关资料记载,这次白竹武装抗清是1907年继徐锡麟在安庆刺杀安徽巡抚恩铭、秋瑾被捕就义于绍兴轩亭口之后,第三件震动江浙的事变,在光复会的革命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裘氏祠堂
三
如果说裘氏十八堂兄为裘岩村带来了曾经的辉煌,那么,位于村口的裘氏祠堂则为家族画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色彩。
裘氏祠堂建于1875年,占地300多平方米,由大门、戏台、过厅、廊房、正厅组成,呈长方形,整个建筑做工精细,极富民族气息。与大部分祠堂一样,裘岩祠堂是一个恪守姓氏威信的阵地,除了崇宗祀祖之用外,也用来商议族内重要事务。
祠堂建成后没多久,一位书生敏锐的眼光逡巡在祠堂的雕梁画栋之间。这位书生名叫丁谦,字益甫,嵊州市区人,于1865年以仁和籍应试中武举人。此番他迈进裘岩村,纯属远赴金华汤溪任训导一职时路过,因见这里风光秀丽,祥和幽静,特驻足停留一番。
踏着轻盈的脚步,丁谦在裘岩村转了一圈后,回到祠堂持笔题书:“渤海肇名宗,经派别支,分种祥崇化;剡溪开望族,喜看瓜绵,衍谱美云门”,书罢便继续自己的行程。
几年后,丁谦继任象山县教谕22载。中法战争期间,他积极倡办团练,加强海防,功劳卓著,被朝廷赏受五品衔。后升为处州府教授,因年事已高未及赴任,在嵊县家里从事地理学研究,1918年任《嵊县志》主纂,不到两年,即告别人世。
充满故事的小巷里弄
四
当丁谦远去的身影还停留在村民们记忆的脑海中时,裘岩村的田头地角已经响起了一位普通村民奔走的脚步声。
他叫裘吉瑞。因为与越剧有着一份千丝万缕的情感,在那些越剧从小歌班成长为绍兴文戏、再到新越剧的日子里,他在舞台上扮演了小生、老生等角色,后来,又成为剧团导演,他将自己的风雨一生都交付给了越剧,耗尽一生的爱,将江南的轻柔与淡淡的忧伤演绎得淋漓尽致。
上世纪20年代前夕,风华正茂的裘吉瑞与许多小歌班的演员一起进驻上海。在经过无数次的跌宕起伏后,终于在远离故土的大城市打开了局面,并揭开了越剧史上由“小歌班”向绍兴文戏发展的序幕。
然而,在那年代,“戏子”这个词就如同脚边的小石子,谁都可以随意踢几脚。尽管女子越剧已出现方兴未艾的局面,尽管裘吉瑞有满肚子戏文和赋子,且有丰富的舞台经验,但戏子的生活却如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波浮沉,茫然无依。
1937年8月13日,日军在上海发动“八·一三”事变。在炮火轰鸣声中,已至而立之年的裘吉瑞带着妻子回到了家乡裘岩避难,在这个相对偏远的小山村里,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然而,生活总得继续。昏黄的煤油灯下,裘吉瑞与妻子商量再赴上海以谋生计,不想妻子却认为现在时局不稳,不如两人分开闯荡。一向重情义的裘吉瑞顿觉气涌心头,朝妻子大吼:“要死要活都要在一起,如果你想走,你就走吧。”当晚,便离开家乡,再次赶赴上海。
一边是炮火不断,一边是女子越剧的蓬勃发展。1941年,在上海各大小戏院同时演出来自嵊县的越剧戏班有36家之多,超过了其他剧种。然而这种表面的繁荣下面,却潜伏着那些越剧演员的重重危机。
一日,已再结连理的裘吉瑞与新婚妻子随同戏班前往杭嘉湖演出。戏演至一半,一位国民党军官扑闪着色迷迷的目光迈进了后台。此时裘妻正在镜子前补妆,国民党军官用手指了指,然后对身旁的副官吩咐了一番。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已猜出大概的裘吉瑞一把上前,紧紧抱住妻子。然而,一切终无济于事,撇下才生下几个月的孩儿,裘妻黯然地跟着国民党军官一起,退出了人们的视线中……
生命中总有许多不堪承受之重,一些年后,当越剧迅速发展成全国性的剧种,并誉满中外时,裘吉瑞也成长为一名越剧导演,头顶星辰,舞动水袖,用一份执著和信念践履粉墨一生的使命……
岁月无声。与那些耀眼的舞台相比,也许,裘吉瑞他们只称得上一束微光,黯淡幽渺。然而,在越剧走过百年、创造了无数辉煌的今天,那些艺人们的旧事,就如窗外的夜色一样,在手起笔落间留给我们一丝余韵未尽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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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义门之最 孝义传家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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