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主 |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花园
一个人的脸有时是月光
有时是月光敲响的鼓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花园
文 | 小地主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花园
慢慢平息下来，在雨声里
尽管还有点湿润，有点忧伤……
它在讲述着一些
我们难以启齿的事情
比如面对背叛时，树枝的弯度
比如铁如何磨平
成为温玉
面对它，我们每个人
都是自己的花园：
心是梅树，眼睛是芭蕉
风的沙沙声是耳朵……
雨照亮这一切
让它们干净、从容
仿佛那些过失和盲目
从未发生
恩赐
闪电喀拉拉响过之后，开始下雨了
起初并未察觉，仍惊惧于
闪电的白和雷声的巨大
后来就听得真切了
那的确是雨
是我们所熟悉的雨声
在夜里在天上绽放
在夜里在地上溅出小小的坑
我们沉浸于它，坦然领受
这审判之后的恩赐
强烈的
一种强烈的情感，像一剂膏药
糊住你多病的嘴唇，也像
放下行李的人，面对着夜色和大海。
啊，我们都是有罪的：
出现在这里，笑在这里
把泪洒在这片灰黑的礁石上
把脚步，命名为必然的
旅程。大海的潮声
响起在我们苍白的灰质体
唤起那些卑微而潮湿的
记忆。而掠空而过的飞鸟
将仅存的神性，在我们的发尖
短暂地燃烧。一种
强烈的情感，像我们。
像飘零的树叶。
像纸，朝着自己卷折，
在无声的岁月里。
总是
精确地描摹一个人的形状，和他
流汗的，哭泣的，在
家门口徘徊的重量?
在一本传授解脱之道的书里，爱
的上面，盖着苦的戳记。
谁在倾听，那些翻滚着的
灵魂的低语?
谁在广阔的心的牧场里
走过，从青绿的草茎
唤出忧愁的液汁?
我总是我。高大的白杨总是高大。
河水总在黑夜里静静流走。
我们走过的路，总是坟场般地寂静。
图书馆
在你的图书馆，那一排排整齐的书架的
后面，站立着一个
二十年前的人。
刷着鹅黄色油漆的
书桌上，一只蛾子悬浮着
仿佛你此刻，所有凭空的想像。
女贞树在窗外，
水在你无人的床前，
明天的花在湿润的嘴唇边，
最高的笔记
由最高的树叶书写着，
你耸动的肩影
钓起了一尾清澈的游鱼。
灯光默然不语，仿佛此时
它仍是美的，伤佛石榴籽般的夜晚
就这样放弃了那一声叹息。
我曾
我曾期待的神秘性，如水的多种结晶；
但旅居之人的愁苦如同大海，
如同雪站在火苗前。
我曾幻想，一匹马的毛色
嘶吼，扬起的蹄
又重重地落下，像在白纸上
谨慎写下一行字。
我也曾看到，在一个又一个梦里
在一扇又一扇门的背后
在鲜绿和褚红交易的手上
一队行旅孤独的身影。
我知道徒然性：仿佛拉响了枪栓
怀抱着婴儿
走过花草繁茂的无人地。
青铜
青铜的光耀于人世的份量
一个死亡和一张纸
一句话和一场战争
水中的青铜
人间的水
轻于发梢的流逝
一个人醒来，眨动着
万物的光
旧桌子
一张桌子，老旧的，在某个地方
在变轻，由于水份蒸发
和一部分思想的流逝
它变得干枯，敏感，易怒
惧怕镜子，怀疑一切。
有时透过窗户，
它看到院子围墙上
黑色的铸铁枝
和铁锈，
回忆着雨的咸涩和草的芬芳，
紧缩的导管里
涌动着战栗……
更多的时候它昏沉着
不去理会落日的壮丽和
光线的明暗变化，
那些刷在表面上的漆
毕毕剥剥地裂开，卷折
像凝固的火苗，但徒有火的
外形，不再有热力
和美妙的舞蹈。
这大概就是一张旧桌子
在某处，也许就在我们身后
在夜里，在所有感官
无法企及的地方，也在
所有人的记忆中——
无论是对过去，
还是对现在，以及将来的。
读信
一封很长的信，被读完了
被装进胸膛里，上了锁
一个人的脸有时是月光
有时是月光敲响的鼓
有时读信，也是雪落在嘴唇上
是一句话，溶解在沉思中
这时沉思的人就在月光里
一会站起，一会坐下
小地主，本名孙永刚，山东文登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曾有短篇小说在《上海文学》《山花》等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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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题：虚构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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