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孔雀》第二卷第一章 | 蜀中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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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寇研
涛每承连帅宠念,或相唱和,出入车舆,诗达四方,名驰上国。应衔命使车每届蜀,求见涛者甚众,而涛性亦狂逸,不顾嫌疑,所遣金帛,往往上纳,韦公既知且怒,于是不许从官,涛作《十离诗》以献,情意感人,遂复宠召,当时见重如此。
——何光远《鉴戒录》卷十
蜀中第一人
韦皋,字城武,唐京兆万年人,也就是今天的西安人,正宗的西北汉子,中唐历史有名的大将军、封疆大吏,声名之显赫仅次于郭子仪。在出任剑南西川节度使之前,韦皋陆续在建陵挽郎、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陇州刺史等官职上混过,他的发迹,从建中四年(783)说起。这年,韦皋38岁,奔四的节奏,不管从明角度,都该是厚积薄发正当有一番作为的年龄。
公元783年,原幽州节度使朱泚在京城发动叛乱,韦皋领命,带军镇压朱沘谋反,立了大功,立刻进入了唐德宗的视野。德宗封他为左金吾卫将军,寻迁大将军。其时,西南边境上吐蕃与四川的矛盾日益激烈,擦枪走火的小规模冲突时有发生,吐蕃已成为中唐政府的心病。公元785年,德宗召回原剑南西川节度使张延赏,也就是韦皋的老丈人,任韦皋为新任节度使,怡值40岁的韦皋迎来了人生的重大转机。那时候,四川眉州的薛涛才约5岁,还是个鼻涕虫,离她气死老爸的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也还要几年。
从韦皋40岁入蜀,屁股就没再挪过地方,一口气待到了死。韦皋镇蜀,治绩卓著,尤其在和南诏、吐蕃这些不安分的邻居打交道时,更显出他作为军事将领的能耐。史书形容他在蜀的边功时用的是服南诏,摧吐蕃”,一个服字,再加个摧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简直就是横扫。《新唐书·韦皋传》如数家珍般列举了韦皋战绩,“皋治蜀二十一年,数出师,凡破吐蕃四十八万,禽杀节度、都督、城主、笼官千五百,斩首五万余级,获牛羊二十五万,收器械六百三十万真可谓气势雄阔。但韦皋可不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一介武将,在常年和南诏、吐蕃的交手中,并不一味用武力震慑。他拉拢周边少数民族,孤立对手,在镇蜀期间,采取“启戎资益”的方略,“鼓励西川汉族与周边的羌、氐、藏、回各族商贸,以化解民族隔阂,亦即对吐蕃入侵釜底抽薪”。这一政策对百姓生活也带来了很多福利。
至永贞元年(805)在任上暴卒,韦皋总共在剑南西川节度使的位置上待了21年,以致有则传说,说他天命在此,注定要成为西川的最大领导。《资治通鉴》记载了这则神话,说韦皋刚出生一个月,家里人摆满月筵席,请了很多高僧,有一个容貌丑陋的胡僧不请自来,他遭到了众人的冷遇。但当韦皋的乳母抱出婴儿时,胡僧凑上前向婴儿打招呼:“别久无恙乎?”婴儿就冲他笑。大家非常奇怪,再追问下,胡僧才说这娃是诸葛武侯的转世,以后要庇护蜀地,所以,韦皋又被誉为“诸葛武侯之后身”。
但一个人在节度使位置上一待就是21年,这事本身是不正常的,依唐制,节度使三年一换,21年,足够藩镇老大建立起与朝廷抗衡的军事实力了。当年安禄山在平卢节度使和范阳镇节度使两个位置上待了12年,就酿成了那么大的灾祸,正所谓“一个官员一旦在一个相当大的、或是富饶的、或是地处战略要冲的藩镇牢固树立了领导的地位,他的行为就变得比较反复无常了。”所以,韦皋的诸多行为也是备受争议的。《资治通鉴》有相关记载:“皋在蜀二十一年,重加赋敛,丰贡献以结主恩,厚给赐以抚士卒。士卒婚嫁死丧,皆供其资费,以是得久安其位而士卒乐为之用,服南诏,摧吐蕃。幕僚岁久官崇者为刺史,已复还幕府,终不使还朝,恐泄其所为故也。”赋税严苛,牢牢控制地方财政,用重金贿赂朝廷官员,另一方面也笼络、收买将士、士兵。属下的红白喜事,一律他出钱,但若是幕僚们要入京还朝,寻找新的工作机会,他又会百般阻挠,唯恐了解他底细的属僚将他的秘密泄露,俨然是一方霸主。
《日唐书·韦皋传》还记载了一件事,似乎中唐历史有名的历史事件“永贞革新”的失败,也有韦皋的捣鬼,将他的争议推向顶峰。永贞元年六月,顺宗刚即位,地位显然还不牢靠,也许韦皋看上的就是这一点。他派自己的属下刘辟去京城活动关系,拜见当时的翰林学士王叔文,请尽领三川,则惟君之报,不然惟君之怨”,要挟统领剑南三川(今天的川东、川西和陕南一带)。被拒绝后,韦皋恼羞成怒,率领一票人,上表“请权令皇太子亲临庶政”,直接把刚上任的皇帝晾边,要求立新皇帝,并攻讦王叔文、柳宗元、刘禹锡等主张政治革新的党人是“群小得志,隳乱朝纲”。果然,在他的撺掇下,顺宗被迫退位,王叔文一票人失势王被赐死,柳宗元等被贬谪,改革失败。
以上的种种表现,讲的都是工作场合中的韦皋,从这些看,作为政客的韦皋至能贴上这些标签:从来不笑,工作狂骄横,霸道,叱咤风云,心狠手辣,城府极深,没情调。不过正史中的人都没情调,面孔都一本正经,都是证件照,可以直接扒下来挂在祖宗的灵堂供人祭拜。要想看看一个人的血肉性情,还不能漏掉野史。
晚唐李复言在《续玄怪录》的《韦令公皋》中讲了一则韦皋年轻时的故事。韦皋还没做官时,到西川游历,当时的节度使张延赏看他骨骼清奇,像常言说得是个奇才,便先做投资,把女儿嫁给了他。也没个擂台上比武招亲,也不像黄药师招女婿那么斗智斗勇,韦皋这么轻易就做了西川最高行政长官的倒插门女婿,兴许好久都沉浸在温柔乡里没醒过神来。没想过了段时间,老丈人由当初对韦皋莫名的越看越喜欢,变成了越看越不喜欢,甚至不加掩饰对他的厌恶。
当年猪八戒在高老庄做倒插门时,遭岳父鄙弃的原因是,食量太大,看着他一碗接一碗的吃吃吃,气得心窝子都疼,另外,也没个亲家可以来往,这可愁坏了老庄那老地主。不知道韦皋是哪惹着岳父了,但寄人篱下,每日看人脸色,这西大汉挺不得劲的。好在妻子对他不拋弃不放弃,要他振作起来,自求出路,并说了番很励志的鸡汤语录,原话是“妾辞家事君子,荒隅一茅屋,亦君之居,炊菽羹藜,箪食瓢饮,亦君之食”,翻成大白话便是,我虽是堂堂节度使千金,但我更是你的老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愿意跟着你吃糠咽菜。应了那句话,成功的男人背后,定有个靠谱的女人。
像任何一个唐代土大夫,一边是与糟糠之妻的深情厚谊,一边与身边的年轻女人厮混,韦皋也不例外。野史中的韦皋不仅“倜傥不羁”,还颇解风情,甚至有点萝莉控。谭正璧先生在《中国女性的文学生活》中也讲了这么个故事。韦皋年轻时候游历江夏,住在一个姜姓士绅家。士绅家里有个侍女,名唤玉箫,还不到十岁,负责服侍韦皋,几日下来,玉箫的乖巧可爱、善解人意打动了韦皋,话说这玉箫还真是早熟,也对这位相貌堂堂的公子渐生情愫。两人相约,七年后韦皋再来。临别时,韦皋赠给玉箫一个白玉指环,还写了首诗:
黄雀衔来已数春,别诗留解赠佳人。
长江不见鱼书至,为见相思梦入秦。
远行前留下这枚白玉指环作为定情物,倘若没有按时收到我的书信,也别太过伤愁,我们如此牵挂彼此,一定能在梦里相见。但像所有这类故事的结局一样,韦皋走了,而且八年都没回来,玉箫伤心呀绝望呀,不吃不喝,绝食而死,这成了韦皋心目中的隐痛。又过了十来年,韦皋出任西川节度使时,在某次生日宴上,遇到一名歌姬,名字也叫玉箫,形态举止与前面那个没两样,便认为此玉箫是彼玉箫的转世。传说不足为奇,其中却可以窥见韦皋这人的个性,说是铁汉柔情吧,又更有说走就走的勇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