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这个隐居诗人,与林逋齐名,才名惊动辽国
魏野,河南陕州人,北宋年间与林逋并称的隐士。
他常年隐居于陕州东郊,那是一方有山有水的清幽之地。
在这里,他亲手植了几十竿修竹,还挖了一个进深丈许的山洞,名曰乐天洞。
他还在山洞前修了个草堂,背依云山,清泉环绕,山风起时,几十竿翠竹随风摇曳,景趣幽绝。
在这里,魏野带着一家人躬耕自食,潜心写作,闲暇时,看妻子栽花,观儿子斗草,写诗之余,弹琴自娱。
他曾在《晨兴》中记述他的日常生活。
夜长乞待得晨兴,耽睡童犹唤不应。烧叶炉中无宿火,读书窗下有残灯。
临阶短发梳和月,傍岸衰容洗带冰。料得巢禽翻怪讶,寻常日午起慵能。
诗写得平易朴素,无虚语文饰。
司马光《温公续诗话》中记述说,有人把第三句“烧叶炉中无宿火”改成了“烧药炉中无宿火”。
原因是,前句写得过于贫穷,显得处士太寒酸了。
但是,要知道炼丹这种生活方式,在古代可是只有皇室贵胄等人士才能享受到的待遇,那可是需要相当多的金钱作为支撑的,而以务农隐居为乐的魏野,绝对不可能有这种爱好。
如此改动,便将魏野改成了炼丹药、求升天的道士或类似魏晋时代的士大夫之流了。
所以,司马光才说,“改叶为‘药’,不惟坏此一字,乃并一句亦无气味。”
——意思就是,这么一改,全诗都毁了。
魏野将自己多年的创作,结稿为《草堂集》,不但盛行于中原,前半部甚至还传到了辽国,深受契丹贵族追捧。
大中祥符年间,辽国皇帝特地派使者来到汴京,向宋真宗求取《草堂集》的下半部。
此事让宋真宗倍感荣光,亲自邀请魏野出山做官,并许以高官厚禄。
但魏野却以“麋鹿之性,顿缨则狂,岂可瞻对殿墀”为由给拒绝了,直言自己无心仕途,只想一辈子做个与世无争的农夫。
魏野一生虽然没有做官,却与朝中的士大夫多有交往。
他的挚友之一,便是当时的宰相寇准。
寇准因为得罪了丁谓和王钦若,被贬到陕州做知州。
他早就听说了魏野的诗名,非常想结识他,几次派人去请,都被魏野给推脱了。
没办法,寇准只有亲自去拜访。
他先让人送去名帖,然后担酒挑食,前往魏野的草堂。
到了地方,虽然已经日上三竿,但魏野仍然在酣睡,院子的柴门紧紧关着。
妻子几次催促,说知州大人来了,他才意兴阑珊地醒来,穿好葛巾布袍,开门迎客
但见面之后,他也只是对寇准作了一揖而已。
两人坐下接谈,纵论《骚》、《雅》,甚为投机。
临别的时候,魏野写了《谢寇莱公见访》送给寇准:
昼睡方浓向竹斋,柴门日午尚慵开。
惊回一觉游仙梦,村巷传呼宰相来。
从此以后,寇准经常前来,与魏野进行饮酒作诗酬和。
在《赠寇莱公》一诗,这样两句“有官居鼎鼐,无地起楼台”。
“鼎鼐”本是两种古代的烹饪器具,用以喻宰相一类执政大臣。
后来,这首诗被编入《草堂集》流传传到了辽国。
辽国派使者来朝的时候,问宋真宗谁是“无地起楼台”相公?
当时,寇准还被外放在陕州当知州,宋真宗听辽国使者问起,只好把寇准召回朝。
可见魏野的名声确实很大。
除此之外,魏野与京兆尹孙仅也是诗友。
两人原是布衣之交,经常进行诗歌酬唱,谈论府中之事。
魏野从他的诗中了解到,孙仅迷恋当时的长安名妓添苏。
因为“添苏”的名字中带有一个“苏”字,魏野和孙仅开了个玩笑,在与他相酬和的诗中写道:“见说添苏亚苏小,随轩应是佩珊珊。”
意思是听说添苏色艺双绝,仅稍逊于当时名震江南的名妓苏小小。
孙仅则将这首诗告诉了添苏,并对她说:“魏野处士将你同姿色俊丽、精妙诗词的苏小小相比,你意如何?”
添苏听了之后非常高兴,说:“处士诗名传天下,妾能被他提及,足见苏小小不如我!”
随后,她还延请书法高手,将这首诗大书于墙,以炫耀于人。
说来也巧,没过多久,魏野因事前往长安,住进孙仅的府中。
孙仅因为公务繁忙,没有时间陪他出去,魏野便自己出去游山玩水。
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到了添苏接客的馆中。
魏野因为常年隐居在山间,长得土里土气,再加上不修边幅,形容邋遢,因此,不知底细的添苏只是虚以应酬,并不热情款待。
魏野也不报上姓名,只是闲坐着,好像完全没有看见添苏倨傲轻慢的态度。
他猛一抬头,见墙上题的竟是自己和孙仅的那首诗,心里觉得好不奇怪。
添苏见客人凝视着墙上的题诗,便开口说:“这是魏处士称誉奴家之作。”
魏野心里暗自好笑,没有答话,只是要了支笔,随手在诗旁的粉墙上写了起来
谁人把我狂诗句,写向添苏绣户中。
闲暇若将红袖拂,还应胜得碧纱笼。
这首诗的意思是说,不知是谁把我狂放不羁的诗写到添苏的绣房里来了,如果你添苏有空常用红袖掸去诗上的灰尘,这就胜似用碧纱笼罩住题诗了。
联想到唐代王播碧纱笼诗的故事,我们就会明白魏野诗中的讽刺意味。
可怜添苏不知弦外之音,反而见诗大惊大喜:“原来自己倾情仰慕之人就在眼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于是,倒身便拜。
魏野哈哈一笑。
魏野的名声越来越大,宋真宗多次征召他进入朝廷为官,都被推辞了。
有一次,宋真宗到汾阴祭祀,登往高处之时,只见望见林莽之中有一座草屋、凉亭。
他问随身的侍从:“那是什么处所?”
随从答道:“隐士魏野草堂。”
宋真宗当即派使者召见魏野。
当使者到达草堂之时,魏野正在弹琴,教他家养的白鹤起舞。
他听到外面闹嚷嚷的,说是皇帝使者来传他。
魏野听了,竟忙不迭抱起琴翻后墙逃走了。
使者来到,不见人影,只得回去复命。
魏野逃到他朋友俞逸人家,提笔在墙上留了一首《书友人屋壁》诗:
达人轻禄位,居处傍林泉。
洗砚鱼吞墨,烹茶鹤避烟。
闲唯歌圣代,老不恨流年。
静想闲来者,还应我最偏。
此诗足见魏野视禄位如草芥,不求闻达,终老林泉的志向与情怀。
1019年,魏野病逝,终年六十岁。
陕州令上报朝廷,宋真宗无限哀痛,御赐美称“陕州处士”,追赠他为秘书省著作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