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四首/朱志宏
文/朱志宏
成为我父亲一样的手艺人
发小文滨兄
一次在酒桌上乘兴讲起
上小学的时候
老师提问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举手回答
像我爸爸一样成为一个木匠
那些理想是解放军或科学家的同学
对我纷纷侧目
入伍当兵的同学有一两个
进科学院当院士的至今没有
我也很遗憾
未能子承父业
目前是一名混了近30年的教书匠
好在从小就耳濡目染
对锯子刨子斧头墨斗
有亲切感
所以能理解父亲为什么
到现在还留着早已生锈的工具
幸运的是
父亲身上还是有些东西
被我传承下来
比如木匠四平八稳的匠气
我上一堂课
也基本榫卯吻合有样子
但是，我还不够
成为父亲这样受人尊敬的手艺人
真正厉害的手艺人
是每一次出手都带着艺的
就像我父亲
能给每一块木头
在一房家具中找到妥帖的位置
能让水曲柳的痂疤
在八仙桌面上开出生动的花纹
对一幅肖像忍不住抒情
一连几天都是阴雨
那就呆在家里
擦拭厨房久积的污垢
收拾客厅凌乱的杂物
累了，就跟小狗说说话
等天冷透了
等扬州夜里悄悄下过雪
就在这个放晴的早晨早早起身
将堆在各处的衣服洗了
将一床被子和枕巾也洗了
现在，手上的活差不多了
坐在阳台的窗户边
缓一缓，歇一歇
太阳真好，暖洋洋地罩着
不禁轻轻地举手加额
就是这个柔软的一瞬间
是她回望自己流逝的青春
是她遥看女儿跌宕的未来
是她不想多沾一点温暖
一定要分些给这菩萨保佑的人间
清茶一杯
是的，清茶一杯
母亲知道我不习惯太苦或者太甜
那几片茶叶所弥漫的气息
正适合初回家园的我
握着杯子
感到很实在
感到熟悉的生活又能握在手中
蒸蒸的热气
像母亲上下打量的目光
那是一种亲切温柔的围绕
喝几口茶
很舒服
暖暖地从心里流过
看到茶叶铺展开来
有一些浮在上面有一些沉到杯底
以前的日子一直这样
母亲总是能够
把关于儿子的事物留存下来
在添过水后
是茶叶的清香让我爱不释手
仔细地回味
这种沁入心肺的感觉
使我想起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
想起流浪岁月里朴素而动情的诗歌
我热爱清茶一杯
我认真地
用清茶和杯子的关系
比喻母亲和我
这一天，初回家园
一杯清茶
我一饮再饮
以父之名
在我形形色色的社会角色中
有且仅有一个重如泰山
1996年国庆没多久
因为一个6斤4两的女婴降临
我拥有了父亲这样背负千金的身份
其实作为儿子或丈夫也很重要
作为老师或者一个业余诗人
也不是没有重大意义
我作为儿子或丈夫不管称不称职
我作为老师或诗人不管有没有成绩
都还可以商榷
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我实在汗颜
女儿20多年的成长历程
我有多少缺席，如今就有多少愧疚
也许天下所有的父亲
觉得自己怎么做都还远远不够
正是父亲首先体会了人世间的残酷
所以都选择了挡在子女前面
我是千千万万个父亲当中同样的那一个
今天，以父之名
我不要我愧疚，我要我心安
我手掌并不宽大
不能给你一片晴朗的天
但是可以及时地递上一把雨伞
我肩膀也不宽厚
不能为你支起乘风破浪的帆
但是可以让你疲惫的漂泊来靠岸
父亲的父亲给了我姓名
我的父亲送我读大学
作为你的父亲，亲爱的女儿啊
我希望能够得到你一直平安的消息
希望你每一次转身离家以后
不要忘了微信里嘘寒问暖
不要忘了手机这头
我和你的母亲一样总是笑中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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