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居士:初识《金刚经》
佛学经典《金刚经》,想必大家即使没读过原文,也会在不同场合听说过书名。
这部五千多字的经文,与孔子教学语录《论语》,老子出关前留下的五千言《道德经》等,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初识他们的不同因由,也大不同。
我第一次听说这部书名时,大约在五六岁时,是从哥哥姐姐的毛笔字练习字帖上看到它们。
记得大概是上一年级,开始学写毛笔字。出于好奇,找描红字帖,印象中有毛笔书写的“国际歌”歌词,古代碑帖主要是唐楷,有颜真卿的《多宝塔》、欧阳询的《九成宫》,还有柳公权的《玄秘塔》和《金刚经》。
那时的字帖,是从碑文拓片上选的字,经过了修复。因为碑文是繁体字,编者会在碑帖的字下角用简体字注释。
我最先识得的,是柳公权的《玄秘塔》。因为“玄”字好认,“塔”字也与简体字差不多。“金刚经”中,只有金字是繁简一致,刚字的左偏旁“冈”,繁体字就显得复杂,至于“经”字的“绞丝旁”也比较复杂。
小孩描红,通常是描写单个字的点画,上下不会连成句子。字帖上的白字黑底,加上方格儿,很好看。我们很少关注语句的内涵。比如金刚经中经常出现的“如是我闻”“菩萨”等,就是练习单个的“如”字,是如何左右分布,“是”字是上下结构,最后一笔由细到粗的点画,是最难写的,至于“菩萨”两字的繁体字,点画多,交叉多,就更是眼花缭乱......
小孩练字,通常是没恒心。一时兴趣,挑自己喜欢的写写。
那时,父母们都忙着大人该干的事,小孩练字的事,通常不大上心管教。我觉得笔划多的好一些,既能体现高难度,又看起来像个字样儿。于是“应”字,“电”字,“露”字等等会着意练习。字景并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更别说连成句理解经文的要义了。
渐渐,我会将单个的字连成句子。比如“佛在舍卫国”。当时,小孩没有国家的概念,也不晓得“佛“是什么,舍卫国会在哪里。问大人,他们给出的答案“很遥远”在国家遥远的西部,现在叫新疆。
新疆,我是知道的,因为年画上有新疆群众载歌载舞的画面。那么,舍卫国的“佛”就像现在的新疆男人一样吗?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是金刚经句尾的一段著名的话。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实在匪夷所思。什么是“法”呢?怎么会“如梦幻泡影”?做梦倒是有的,似乎与经文无关。
露,就是夜晚落在树叶上的雾吗。每每上学路上看到草地上的晨露,便会想到这句话。而夏天暴雨来临之前的闪电,也会伴随打雷,那便会偶尔想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们终究是凡夫俗子。
那些被时代裹挟的各种杂念,使我们无法理解金刚经的要义。儿时机械记诵那些似懂非懂不知所云的句子,也许,不自觉地,它们已根植在深沉的记忆里。
我们没有刻意理解字帖上的语句,仅仅把他们当作描红的对象,一点一画,一撇一捺。
《金刚经》上的文字,就这样伴随着童年,走过一个个夏天的午后。
场景无非是这样:
天热,午后的树叶被强烈阳光晒得怂拉着脑袋。即使有风,也是热烘烘的。
知了在柳树上唱歌,高一声地一声的应和,小鸟卷缩在树叶浓密的地方乘凉;我在槐树下不置可否,胡乱的翻着花花绿绿的书页,或找出那布满墨渍的字帖,开始想象着毛笔在《大字本》上跳舞的样子。
有时,静静地写着字时,后背突然飘来屡屡清风,如饮甘露一般清爽,回头看,那是母亲摇着蒲扇在身后端详!
我不止一次梦见那种场景。
小院门前是开阔地?几棵硕大的槐树,或者是杨树,确切地说是枣树吧。迷蒙中,远处是朦胧的风景,如梦如幻。
母亲依然平静地站着,打量着风尘仆仆的儿子,向她飞奔而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也如电,应作如是观。”是的,果真如此。
辛丑九月二十三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