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十姓子: 行者所见(连载之八)
编者按:夏日炎炎,小说伴您好入眠!本期继续推出十姓子长篇小说《行者所见》连载。此小说,通篇叙事结构宏大,小说情节紧凑耐读,人物对白风趣幽默!人物动如闪电静若处子。颇有一代武侠大师查老先生武侠遗风,又依稀可见武坛怪侠古龙大师之古怪机灵。桌前车后阅之,可修身,可养性;茶余饭后品之,可消食,可捧腹;晚间睡觉前读之,可安眠,可入梦!
(上接连载之七)
小孩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现在的情况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的语气和弦月大神一模一样!”
“像……吗?”
“还有那眼神,那语气……那没心没肺的模样……”
是……吗?话说您这儿泡澡都用玫瑰么?不太阳刚啊。”
王世贤挑眉,故意岔开话题。
“这儿是我第二十七个妾的房,那小姑娘喜欢晚上泡澡。今晚大概不回,因为在她婶子家学女红。”
“二十七?!您……您辛苦。”王世贤目瞪口呆。
洗完穿好衣服到东厢去,有些剩的糕点,看来你们很久没吃过正经东西了。”
孙情虚翻了个白眼,心下平静了些许,准备出去叫家仆收拾下厢房。
“糕点也不是正经饭啊。”
“爱吃不吃。”
“这玫瑰饼怎么样?”
孙情虚按着狼吞虎咽的小孩的肩膀,表情柔和了很多。
“好吃。”
孩子礼貌地吞下嘴里的饼再回答。
“嗯,这玫瑰饼啊。有新鲜的玫瑰,二十年手艺的糕点师父,玉制的碾具,孔会的香料。”
孙情虚碾碎一点饼皮放到鼻下嗅闻,满意地呼口气。
“唔~真香。”
“我只担心……这不是用刚才泡澡的那些做的吧?”
王世贤挠挠光溜溜的头皮。
“哪快得那么离谱?脑子呢?”
“有一两钱道理。”
“所以……这孩子你准备……出手多少?”
孙情虚对着王世贤问话,目光游移,声小如蚊。
“我孙情虚,孙家掌家,就算天火落地,大泽沸腾也不收这个煞星小子!”
王世贤也小声回复,阴阳怪气,眼底嘲讽。
孩子看看小声咬耳朵的两个大人,嗅嗅玫瑰饼皮。
“知道你喜欢肖家的这孩子,想着和王凡英养你一样把他培养成继承人,下一个王家的拐子……”
“但王家的规矩在那里不是?只有前七姓实在没人要你们才能内销不是?”
“神他#的继承人!老子才二十五!”
王世贤额角的筋一跳,爆出方言。
“……”
孙情虚盯着王世贤的闪亮地中海,表情复杂。
王世贤起身,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到门外去说。
孙情虚点头,也起身跟上。
“其实我不想把他丢到你们孙家的。但这孩子有点儿特殊……”
“其它家都不收,去没国找好人家是假的,真正原因是想送到南方巫师那里试试,先把毛病治好了再说……听到你准备收他时我真松了口气。”
王世贤仰头看月亮,神情有些怅然。
“他不止是魂魄受损,还有百年一显的血眼……没错吧?”
孙情虚也抬头看月亮。
月亮隐在云后偷摸撒月光。
“怪不得您问姓问名这么准确,阳老提前预言到了是么?”
“肖家双火,雪里黑羊……只是没想到那老家伙这次的预言这么直白。”
孙情虚捻捻金指头。
“然后预言是两种境况,一是他在二十岁那年会凶性大发血染住地,要让阳老到时候再卜一卦定吉凶。”
“二是二十岁那年无事发生,血眼怨气必散,可以安度一生。”
“这是您准备收留他的理由么?因为血眼适合当“后座车夫”?“
“不可能!让他去走帖?那凶性不提前爆发才怪了,只是真的……他太像弦月大神了,让我有些怀念。”
“怀念您的仇人?”
“也是故人啊,说起来离谱,当年练剑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怎么杀那个天下第一快刀,结果完事儿后他也不打算从脑子里出去了。”
孙情虚拍拍肚皮自嘲笑笑。
“说吧,多少刀币?不能坏了规矩是吧?”
“我是真挺喜欢这孩子的,不想当买卖结束,您对他好些就是。”
王世贤回头隔着微微偷光的木门凝视那小小身影,有些不舍。
“你小子拐的孩子哪个是不上心的?哪次卖了钱?不然怎么沦落到盘缠都要靠讨和偷,活得跟个叫花似的?”
“您会好好待他吧?不让他做后座车夫,那刀口上讨生活的活计。”
“我会的,在我剜掉他眼睛后会好好养他的。”
“!”
“什么?”
王世贤揉了下耳朵,不敢相信。
“您说啥?”
“这是血眼,我肯留他已经很离谱了。”
“而且只要他瞎了,预言的第二种情况一定会应验不是么?”
“你怎么……你们所有人都没有点怜悯心的么?”
王世贤勾着身子,身形有些佝偻,声调有些绝望。
“入眼者必死无疑……那些流民不是黑煞干掉的吧?”
“不是您想的那样!他的血眼和历史上的都不一样!而且那一帮子人确实是被黑煞吃掉的!他的手还没粘人血!”王世贤低着头紧张地解释。
“哦?”
孙情虚眼里写满看透二字。
“有什么不同?”
“我藏在林子里看得清清楚楚。”
王世贤陷入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
“他只有右眼是血眼。”
“然后?”
“那只黑煞被看见了,被弄成重伤,但是没有死……”
“然后?你想说服我他不危险么?或者让我只剜一只眼睛?”
“……不,我不会把他留给你,我们去南边,南边找巫师……”
“巫师的手段更残忍,我见过一个草巢,里面挂满了动物和人类的残肢,新鲜的。”
孙情虚拔出杖中剑,左手执。
“所以巫师从一开始就没在你个软蛋的考虑里,我觉着你是想叛逃。”
“怎么能这样说?您是诽谤!老王我对十姓衷心耿耿!”
“最好是如此,我也不想审如山帖子的时候看到你的名字。”
“……”
“到时候孙姓的好手,会来追捕你,铺天盖地的……诛杀叛徒的帖子只比必杀帖低一级。”
王世贤深呼吸一口,忽然很坚定地抬头,转头把门踢开大喊:
“走了!走了!”
孙情虚收剑回杖,嘴角挂笑,心想始终还是年轻人啊。
小孩子腮帮鼓鼓,嘟囔:
“可是……雨……”
“走!”
王世贤有些粗暴地把孩子拽飞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跑。
孩子嚼着饼逃跑,回头对着玫瑰饼恋恋不舍。
天下这么小,能跑到哪儿去?
诶,不对,这家伙是一路逃过来才如此偷摸的?本来还不打算让我知道是吧。
孙情虚看着没入风雨的一大一小,心想:
王家人不都是拐子么?怎么一个二个的心肠这么软?
昨夜一场大雨,孙情虚干脆就在铺头收拾好的厢房里睡下了。寅时未尽,孙情虚梦尽而醒,准备起床溜腿。
天还阴着,让人心口有些堵。
那位守门的家仆一宿没睡着,战战兢兢地侍在大门内准备向老爷再解释解释,求求情,最不济时也要让老爷踹两脚好撒气。
“好了好了!知道了!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阿虎你把门推开,本老爷要出去溜弯。”
听了家仆憨直可笑的尴尬解释和道歉,孙情虚不耐烦地挥挥手。
“好的老爷!就算之后门口的再狼狈可怜,三虎打包票,不敢再放进来了,一定乱棒赶走。”
家仆点头哈腰地把大门启开,谄媚到了极点。
然后孙家家仆和老爷愣住了。
门外积水没至成人脚踝,没到小孩的小腿。
黑白头发小孩衣着单薄还浑身湿透,脸颊额头呈现极不健康的红晕,红晕上是道道头发里流下的水痕,抱着肩膀的双臂发僵发白,细瘦的两腿微微颤抖。
家仆阿虎又是焦急又是尴尬,又是心疼小孩模样,又是不知道刚才的包票还算不算数。
眨眼间,一阵风从阿虎身旁刮过,那身材臃肿的老爷竟出现在了阿虎身前,外衣一甩裹住那小可怜儿小小的身子,捞腿横抱起来。
“去找人,烧热水,叫医者!跑着去!”
孙情虚厉色命令,阿虎甩腿就跑。
“你…你还要我么?”
小孩艰难地抓着孙情虚领口,手指屈伸不自如。
“王世贤要你回来的?”
孙情虚皱眉,一时间想不明白。
“我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饼还没吃完,不能浪费吃的……没吃的会饿死。”
小孩气如游丝,声音响度小,颤度高。
“就为了吃的?大雨天跑回来站一晚上?不要命了?”
孙情虚非常生气,他觉得这孩子傻得不可思议。
“不……我听到你们在外面说的话了。”
孩子艰难地抬头,在孙情虚耳边轻声,好像在说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只要挖掉我的眼睛,老王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对吗?”
说完,像烈士完成了送信的任务,小孩满意地晕了过去。
阴着的天突然爆一道白电,孙情虚胸口很冷,不知道是小手太冷,还是心里不太好受。
有只瘦手在孙府的叩门环上停留,良久,那只手叩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侍女,睡眼朦胧,侍女身后跟着个小孩勉强支撑着侍女的腰不让她倒下,小孩头发外圈白内圈黑。
小孩双眼明亮,圆脸可爱,腰板笔直有股利索气。
他朗声,语气里却没什么感情:“这里是孙府,找老爷请到胡桃城东的孙姓糕点铺头去。”
来者斗篷遮头,黑巾遮面,哑着嗓音问:
“哦……掌家在铺头哇……你?小子你不是孙家人吧?”
“我叫孙肖,家人在去鬼山遭难,好心的孙老爷收我当义子。”
“哦,好的好的,那无事了。”来人转身欲走。
“老王你不进来吃个饼吗?不是用洗澡的花瓣做的。”
小孩偏头,脖颈上有一环刻了铭文的灰颈圈,造型还挺雅致。
来人身影停了一下,装作没听见,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