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登建先生
一
见到登建先生的第一眼,我居然想到了小时候的一头老牛,那是一头很黑的老黑牛,慢吞吞地咀嚼,慢吐吐地拉犁或者是耠子,贫瘠的土地被翻卷过来的时候闪着亮光,简直像波浪一样美丽,老黑牛两个翻卷的鼻孔也像刚刚被翻的土地,粗大而又韧性,总是慢吞吞地吐着白气,慢吞吞地喘着粗气,那头老黑牛总是很迟缓,很长的牛角弯曲着,健肌似乎很肥大,那不是肥,是长期干繁重的农活落下的厚重的老茧,看看突出的肋骨便知那绝对不是肥了,唯一的区别是登建先生没有那么瘦,他的肋骨肯定露不出来,尽管我不曾看到他光着身子。
那天的傍晚时节,突然有电话进来,是登建先生,我忙不迭接了,没有客套,听到的却是慢吞吞地问:“你打给我的还是我打给你的?”我一时语塞困顿,继而答:“应该是老兄打给我的吧。”他答:“也好,明天有时间来我家一趟吧,你的稿子我们探讨一下,有时间吗?”我不加思索回答:“有!”
之前我们并未谋面,只是微信里私聊过几句。
扣了电话,我像一个被人描涂的龇牙咧嘴的将要风化的雪人,呆僵了好一阵子。电话打错了?又好像没有,因为到底是有事情约我的,没有打错开头又这样子问,或者是打给别人又恰巧就记起了我?满脑子犹如突然撞进来一只蜻蜓,冲着玻璃胡乱撞击,恍惚了会儿,索性不想的好了,明日按时过去便是了。
就在去年下半年,觉得好像应该读读文学作品,探试着写点什么才好,少时痴迷于文字,如今重拾回捡一下,老来有一点爱好,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了吧,省得自己像褪了毛的老狗一样,满大街在众人愤怒的目光里慌乱穿行,令人人生厌,百无聊赖,苟延残喘。于是就在前几日把自己写的几篇勉强也算文学的东西捎给登建先生,期待指点一下。
知道登建先生也是一次偶尔心血来潮的缘分,文革女士提议订阅2018年的人民文学,我极爽快地答应了,第一期拿到时文革女士说:“上面有李主席的散文。”她见我一脸茫然,笑道:“你啊,连你们市里的作协主席都不知道,还爱好文学?”我的确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找先生指点文章应该是对的了。于是电话约文革女士一同前去,开始她犹豫踌躇,最终也答应下来,拜访一下大家总是好的,我这样鼓励她。
二
到达登建先生楼下时是刚好九点三十,这是约定好了的,早上我电话约先生想去个茶馆,感觉第一次拜访去家里或许唐突了些,先生坚辞不应,他说:“在家里方便,去茶馆浪费时间又浪费钱,还得换衣服,很麻烦。”言语迟缓而又坚定,没有丝毫回旋,自己平时极其拖沓,散漫悠闲当然是懒人的特点,这次可不敢了,一是登门求教,而且是直接去先生家里;二是第一次造访总得要守时的,免得显得过分造次,对先生是起码的尊重;三是作协主席的头衔可不是那么轻巧的,需要点硬功夫,胡吹海傍一时尚可,日子久了总是不被待见的。更何况,我读了先生的散文,须仰视才可。
登建先生打开门的时候慢吞吞的,没有客套话,唯有一个“来”字,看来他是习惯了没有客套的,笑脸当然是有的了,六十岁的人甚至笑得有些天真可爱,只是笑容没有儿童那么活泼,显得那么迟缓,下颚宽大透着紫红,只是头发没有了照片上的浓黑,他的背微微有点驼了,尽管让进我们后紧着去厨房里沁水端茶,依然慢吞吞地那么迟缓,这是我一眼见到先生就一下子想到了老黑牛。
客厅及餐厅的布置摆设不太讲究,电视挂在餐厅里,客厅里的电视柜上却放了些大小高低粗细不一的笔筒,有陶制的、木头的、水晶的、石头雕刻的以及各种各样的摆件、陶罐等,混杂在一起,似乎不伦不类,犹如大集上摆的杂货摊。笨重的木头沙发,如通常家庭一样,铺一层薄薄的布垫,简单实用。我又想到了那头牛,它的皮可以制作几组气派豪华的牛皮沙发,供人享用炫耀,我搬家的时候添置了一组真皮座椅,虽然宽大,却是包裹了一层布做的沙发罩,记得有一次一个极其讲究的朋友嘲笑我:皮具座椅,如果再做上布罩,就好像穿了塑料雨衣洗澡,农人出身的人,往往就是这么老土,本来买了高档的东西,非得装扮得粗俗土气才可。我随也跟着笑,但是骨子里仍旧对买来的皮具座椅加以布艺包装,总觉得会弄脏,不小心弄破,其实无论看上去或者是坐上去仍旧是布的东西让我更觉踏实些,那些锃亮的皮具总觉得不适合自己,恐怕是不属于自己的。
墙上挂满了字画,大小不一,山水人物错落有致,排列高低有序,装裱虽不精美,却是见先生有些雅兴了。我对于字画不太懂,尚未落座,便和先生讨教,先生仍旧微笑里慢吞吞逐一介绍:冯其庸的字、冯秋子的画、也有本地名流郭连贻书写的《文心雕龙》的名句、乍启典画的绿牡丹、王文田的水墨归牧图、赵先闻的浓彩荷花等等。曾去过不少朋友的家,也往往挂一些名人墨宝,单一突兀,又滔滔不绝介绍花费了多少银两购得,极是无聊了;又有一些朋友为彰显得道,悬挂如厚德载物、难得糊涂之类的,装裱精美,不能说不养眼了,可是总觉得有些人挂了厚德,这德行终不知厚在哪里;挂了糊涂,人家郑板桥是看破后的假糊涂,有些人原本就是糊涂的,再挂上难得糊涂,恐怕就会一塌儿地糊涂下去了。先生这里字画虽多,却是透出了温和祥润的,没有了张扬炫耀,不显山露水,那山却是有幻影的,那水又似乎在流动,那人也在鲜活里于山水间互动的,恰是润透了这人这屋子的了。
先生端上茶盏,是那种极讲究的托底小盖的茶具,他在厨房里洗茶具的时候我告诉他这种茶具我不大会用,先生似乎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听到,依旧不紧不慢地洗茶具。我说不会用这种茶具没有半点掩饰,打小喝过沟水、湾水,曾有小蝌蚪被捧在手里欢跳蠕动,可怜而又讨好的样子,以后粗瓷海碗,碗底往往沉下一层细沙,大瓷缸喝起来畅快淋漓,格外解渴,时过境迁,如今我也就用大玻璃杯泡上茶,随身携带,渴了咕咚咕咚喝了很过瘾,因此我依旧固执地认为,这样用具喝酒大了些,喝水又小,断然不能解渴的,也就是个摆设,象征意义大于喝水。
显然先生端上这样的茶具仍旧是客气了些。
先生面前没有茶具,我惊讶。先生憨实地笑答:“我不喝茶。”
先生至少祖上几辈人刨土挖食,承受过民族的集体困苦的,我读过先生的几篇文章,大都是写农人根脉的,因此我推测先生应有过农人经历,大抵摆脱不了对土地的依恋情结,因此不喝茶我宁愿相信源自他骨子里那种农人固有的节俭,毕竟茶不是必需品而是消耗品,但后来的聊天才知道先生不喝茶是因为胃不太好。
那头老黑牛就那么执拗,一直在我混沌的脑子里打转盘旋,挥之不去。
三
我陪伴太保爷爷住牛棚的那年九岁,那是真正的牛棚,生产队的十多头牲口依次排列,各有各的位置,很是拥挤,夜里太保爷爷负责照管喂料,黑牛远远大过我的年龄,已经老了,那时候家家差不多穷,孩子多得顾不过来,随便跟着谁睡,去哪儿睡大人并不在意,每每吃过晚饭时,太保爷爷便会提了马灯在我大门口喊我几声,我也会乖乖跟在后面去牛棚,马提灯影里拖着我们长长的影子,一大一小,一前一后,拖出很长的一道风景。我想人类或许就是这么从远古里走过来的吧。
越是穷农活也越重。单说收麦,从整理场院开始,须把土用铁耙细细扒拉开来,扫除平整均匀,担了水一点点均匀喷撒,铺了麦瓤,用磙碾压光滑,晾干后,须细细清扫,不见了一粒哪怕是绿豆大的土坷垃,然后成捆的麦子拉来,铡刀轧断,麦穗和麦秆分离,继而晾晒,不停翻腾,及至干透后,毛驴拉着石磙子一圈圈碾压,再然后把麦穰挑起,麦粒堆成粮丘,簸箕扬场,须技术过硬,粒粒麦粒空中飞舞划一道弧线出来,麦芒随风吹净,麦粒才可收仓,及至麦瓤柱墩,和泥灌顶后,整个麦秋才算结束,须个把月时日,热闹的场景里,有人不断讲些荤话,平添了些许欢喜笑声。
人累,牲口更是繁重,夏日太阳出来时,几晌地已经耕完了,拉麦渣尤为繁重,再健壮的牲口也会累得歪歪斜斜,疲惫不堪。太保爷爷很疼爱那头老牛,总是在太阳出来时,才套上他去耕田,一顶破苇笠罩在头上,鞭子象征性地挥舞着,太阳光斜斜地穿过来,红红的照着,牛的影子、人的影子和鞭子的影子拖得很长,贫瘠干涸的盐碱地硬生生卷出一幅油画的所在了,又极像了远古的图腾,定格在那里。
太保爷爷说:“这头牛的力气快耗尽了,为生产队耕了十几年地了,现在的几头耕牛也是它的崽子,要好生待惜才是。”因此,这头牛太保爷爷格外待惜,冬日没有了青草,经常偷偷多抓几把粮食拌入石槽,老黑牛很感激地望着爷爷,爷爷总是摸摸老牛的头,自言自语说点什么,黑牛似乎听懂老人的话,静静地对视着爷爷。
夏天的正午时光,太保爷爷总是把黑牛牵到旁侧的阴凉处,黑牛静静地窝在哪儿,缓缓倒嚼,绿豆蝇又总是在它眼角的泪痕处不停地萦绕,耳朵不停地拍打,更有麻苍蝇,蜜蜂般大小,专叮吸血,小牛犊吃饱了不在母亲身旁,撒欢够了,就窝在黑牛身边,黑牛则不停地甩尾巴,为小牛犊驱赶苍蝇,我不知道这动物之间的呵护默契是不是与生俱来的。蝉鸣如潮,树叶静默,时光也似乎格外缓慢了。
黑牛虽然老了,也总是要干活的,由于格外迟缓,和其它牛共同拉犁时,总是不太协调,两头牛用力不均匀,犁耙会歪歪扭扭,把田耕得深浅不一,歪歪斜斜,渐渐没有人愿意挑选老黑牛,愿意使唤的也就太保爷爷,太保爷爷赶牛扶梨,总是要和黑牛唠叨谁也听不太懂的话,鞭子不时在空中抽出几声脆响,旷野里传得很远,沉闷单调的空气也似乎被震颤了,听到的人肯定提一下精神的,黑牛干活虽是缓慢,耕田却是犁得深而均匀,正所谓慢工出细活了。翻卷的土地成一条直线,扭曲着排列,黝黑里透着亮,犹如地下里伸出来的祖先粗壮的手掌,迎接着播种的生机希望。
四
我和先生初次面对面,首先谈的话题居然是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有了些许白发,头顶上稀疏了些,他说话不紧不慢,却字字清楚。他说:“我是过敏性皮肤,染发剂大都过敏,没办法,找人织了一顶假发,出去时戴上,或许不显得太老。”我接着说:“我的头发也渐渐白了,正在用着一种植物染发剂,洗发染发护发一体,可否试试?”他很惊讶,微笑里透着天真:“有这种好东西?”我说:“其实你不必戴假发,这样子反倒显得自然厚重。”
我想不必用夏日的繁枝遮盖秋日的云天,老了就老了吧,没有皱纹和白发的老人是令人遗憾的,反而失却了老来的气度,我当然只是这么想的,没有说出来。后来我给先生邮购了一瓶染发剂过去,先生试了仍旧是过敏,退给了我,后来见过先生却是不再戴假发了。
家里毕竟是家,大家都彼此放得开,没有了拘谨和造作,我很喜欢先生的笑,嘴角是微微抿着的,两边的嘴角下滑,不露齿的那种笑,眼睛眯起来,犹如弯月形状,清澈可人,我想或许上辈子是美女托生的了,和蔼自不必说,厚重祥和里透着天真烂漫,很令人舒服。
我和文革坐正位,先生坐旁侧,很随便地聊,先生谈起了一位毕业不久的青年,时有诗作于当地文学圈子里发表,他偶然读到了这人的诗作,感觉很有天分,曾试图约这人单独谈话,偏偏这人好像故意躲闪,始终不肯谋面。有一次学习会,那位青年报名参加了,先生知道后,吩咐他人会后留下他,信息传达了,而那人依然没有驻足存留,先生为此很是疑惑。后来终于在一个场合偶然见到了那位青年,先生主动搭话寒暄,青年的目光却是犹豫闪躲,这位青年很羞怯地和先生坦诚说:“我的诗歌都是经我的父亲修改过的,我自己尚没有足够的实力写成这样,知道老师想见我,帮我提高,我却感到没脸见老师,毕竟不是我独自的作品,不过我会努力提高的。”
怪不得当初不愿意见我,先生说,然后叹口气,脸上生出些遗憾。那样子仿佛海滩里捡了一粒珍珠,拿在手里终于发现是一枚卵石而令人沮丧。不过那位青年现在的诗歌写得很不错了,先生又说。
先生说话似乎没有表情,不紧不缓,看起来总像是微笑里自言自语,但却字字如珠,掷地有声,浓厚的乡音却是每个字辨析得极清晰的。当谈及我的小文时,先生说:“你写的这个人物为了一点农活太累就自杀,这恐怕不是农家人的性格吧,农人性格里不缺乏吃苦耐劳、坚韧不屈的东西。写人物应该形象饱满,有思想深度,应该有典型性。”先生说完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下,那目光也就刹那间,虽温和,却如斜刺里的冷箭,晴日里的闪电直透人心,或许是不由自主了,我的心感到了些许震颤,震颤源自于对一些东西的突然醒悟,犹如刚刚尚还摇摆走动的大公鸡,突然就被人扒光了皮毛,扔进沸腾的大锅,成了一只蜷缩的漂亮诱人的烧鸡了。
那头黑牛依然在脑海里盘旋,我讲不清楚那头黑牛为什么那么固执,让我思绪混乱,偏偏混乱里又来了一股味道,这股味道再熟悉不过,一时却记不起什么味道了,人的嗅觉很奇怪的,按说风是没有味道的,可是回到某个熟悉的地方,硬生生会嗅到一股特别的味道,第一次来先生家,为什么会嗅到一股极熟悉的味道?这股味道又来添乱,搅乱着我的思绪,令我有些恐慌。
五
那头老黑牛大队决定宰杀是上报了的,因为它实在是老了,干活很是吃力,须干一点歇歇才可,走路也趔趔趄趄了,为此太保爷爷和队长争执了一番,说这牛还能干点活,缓些日子再申请不迟,队长没有理会。
那天是个燥热的晌午,没有风,人和牲口都歇晌了,老黑牛依然在大树的阴凉里喘着粗气,小牛犊也静静地偎在黑牛身边。唯有树上的蝉可劲儿鼓噪,谁也不知道那条凶猛的大黄疯狗从哪儿窜出来的,呲牙咧嘴,口涎乱飞,满身的毛根根竖起,瞪着血红的眼睛,直扑小牛犊而去,胡乱撕咬,小牛犊惊得围着老黑牛和树四蹄乱转,疯狗呲着獠牙狂咬不止。这疯狗显然来得突然,慢吞吞的老黑牛见状,如触电般几乎是从地上弹跳起来,四蹄由于用力过猛,蹬出四个鲜明的深坑,它敏捷地弹出牛角,把疯狗和小牛犊隔离开来,低了头四蹄转动,牛角死死对准疯狗,疯狗究竟是疯狗,在老黑牛身上这儿撕一口那儿撕一口,特别是黑牛的鼻子,已被疯狗撕咬得血肉模糊了,当太保爷爷听到动静赶来时,老黑牛依然在和疯狗争斗。
太保爷爷毫不犹豫地拉响了上工的大钟。疯狗被打兔子的猎枪射杀了,火药喷出一股浓烟,随着几声闷响,老黑牛也轰然倒地了,眼睛张得很大,呼呼地喘着粗气,渐渐失去了光泽。
老黑牛死了。
那一晚上,对于全村似乎是一个欢腾的节日,各家的炊烟渐次升腾,呼大唤小,一片吵嚷,家家分到了或多或少的一块牛肉。对于唯有过年才吃到一点荤腥的农人,应是极其解馋的了。当然太保爷爷也分到了一块,揣了熟肉拿回牛棚独自喝酒,边喝边唱边喃喃自语,眼泪止不住地淌,那夜爷爷喝了个酩酊大醉。
我不知道他是哭牛还是哭自己。
那一天我们家很幸运,不仅分到了块牛肉,抓阄还抓到了一些牛骨头,所以当先生在研讨会快结束的时候,慢吞吞说出煮的大骨头还没熟的时候,我想到的竟然是牛骨头。
那次研讨会是我始料不及的。就在我去先生家几日后,作协组织开长篇小说研讨会,先生约我参会,当我确信先生没有打错电话后,很是不安起来,这种会议我知道没有资格参加,既然先生赏识,自然不好退却了,于是硬着头皮去了,还好,作协圈子我几乎没有朋友,既然不认识便也边不知底细,反而觉得很是放松,别人说了些什么我已是记不清了,只是记得先生看看表,到了吃饭的时间,很是沉稳诙谐地告诉大家说:“厨房里的大骨头还没煮熟,我们要沉住气,继续研讨。”说完,嘴角闪出一丝微笑,这微笑里隐藏了一种潜在的幽默和调侃,又隐含了怀旧的味道——很是解馋的大骨头,同时也诱惑着参会人员的咕咕作响的肚皮了。很可惜我没有吃那顿饭,先生为此专门短信与我,对没有吃饭表示遗憾,特别叮嘱小礼物带了没有,如此细心周全,很是令人温润了的。
我和文革女士临走时,先生专门拿了很多书,挑挑拣拣,慢慢吞吞,费了好一阵工夫,整整装了一大纸袋,沉甸甸地压手。当他坚持下楼送我们出门握手上车的刹那间,我突然想起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是的,那是一股浓烈的庄稼地里的味道,或许更是灵魂摆渡回归故乡的味道了。
至今,真正意义上的和先生会面,仅这一次,对我文章的指点也就这几句,却是很令我印象深刻的。
先生写的《血脉之河的上游》,结尾部分写到:我学会了点头哈腰,学会了讨好、奉迎、唱赞歌……离那块肥沃而贫瘠的土地越来越远,离祖父越来越远,我已退化成一副卑怯、猥琐的模样,退化得一点也不像我的祖父了……
是这样吗?我看不像。
作者:冯吉岭,笔名哲理,现从事法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