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追寻路，殷殷故土情——程开甲院士寻根记略
漫漫追寻路，殷殷故土情
——程开甲院士寻根记略
章汉林
2017年7月28日，程开甲院士被颁发“八一”勋章。他祖籍徽州，1918年8月3日出生于江苏吴江，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核武器研究的开创者之一，在核武器的研制和试验中作出了突出贡献，1985年获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1999年被国家授予“两弹一星”功勋奖章，2013年获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
程开甲院士有着浓浓的家国情怀。1946年，任教于浙江大学的程开甲，在英国近代生物化学和科学技术史专家李约瑟博士推荐下，怀着一腔报国热血，开始远赴英国留学。1949年4月，当得知英国“紫石英”号军舰公然进犯中国长江，被解放军炮火还击而重伤搁浅的消息，程开甲热泪盈眶，备感振奋。他看到了国家的希望，毅然放弃英国皇家化学工业研究所研究员的高薪待遇，迎着刚刚升起的五星红旗，几经周折，于1950年回到了祖国这片故土，开启了他实现科学报国之志的人生旅途。
回国后，程开甲先后在浙江大学、南京大学任教，潜心研教物理学科。1963年，叱咤学术界的程开甲“消失”了。后来人们才知道，他在被称为“死亡之海”的罗布泊茫茫大漠中工作生活了20多年，参与缔造了中国的核试验基地，从此程开甲这个名字和中国核武器发展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他先后任核试验基地研究所所长、副司令员，曾成功主持了我国首次原子弹、氢弹、导弹核武器试验。“为国开利甲，两弹裂长空”，人们习惯称这位大科学家为“核司令”。
程老不仅是忠诚奉献、科技报国的英雄将军，而且心系家乡，情萦桑梓。他在口述自传中说他出生于江苏吴江盛泽，而他的祖辈是“徽商”。程老念念不忘“我是徽州人”，但具体是徽州哪个县哪个村的，并不清楚。在繁忙的科研之余，程老仍不忘寻根故园。早在2004年，程老的女儿曾通过黄山市有关单位联系查寻，未有结果。2016年，程老年届百岁，思乡尤为迫切，是年的3月30日，程老通过其身边工作人员认识了芜湖徽商会副会长周国松先生（黄山市祁门人，芜湖国松茗茶公司法人代表），程老希望同为徽州老乡的周国松帮助寻根，并写了委托书。因程老出生的前一天他爷爷去世，七岁时父亲病故，此后求学奔波，尤其参与核武研发隐姓埋名数十年，这期间与外界几乎隔绝，所以能提供的寻根资料非常有限，只有“六个字”：即他祖父的名字“程敬斋”，家族堂号“洛源堂”。其他有关的是程老祖父在江苏吴江盛泽经商（祥发升烟纸店店招）等零散内容。
周国松以程老提供的“程敬斋”、“洛源堂”为线索，开始了为程老将军寻根之旅。先是到黄山市寻找资料，于2016年4月27日在黄山市召集程氏宗亲会发动程姓人士广寻资料，但所获甚微。只发现复旦大学博士生导师王振中文章提到的《清末徽州学生“庚戌袖珍日记”》，记载有寥寥数语：程敬斋，休南汊口上村崇基堂，南通州源大典”。该日记记载的程敬斋虽与程老祖父同名，但与程老一直强调的堂号对不上，休宁汊口也无族谱记有“敬”字辈可以佐证，组织民间寻访也无新的证据资料。且南通州即今江苏南通市是绩溪仁里徽商经营的重要商埠，“然通州自是仁里程家所创，它乡无之”（详见后述胡适语）。
2016年6月20日，周国松在黄山学院图书馆查到绩溪程氏族谱复印件，内有程氏六十三世“敬”字辈份，与程老的祖父程敬斋辈分吻合。此后周国松数次来到老徽州所辖六县之一的绩溪县，先找到绩溪县档案局。绩溪档案局帮其查找馆内族谱，没有找到相关内容。恰逢县档案局（方志办）正在组织编纂中国名村志——仁里村志，而仁里又是程氏聚居地，于是会同周国松联系了仁里村志的主编耿培炳先生和编辑程福如女士，在程福如女士家藏《叙伦堂程氏族谱》中找到有“敬”字辈份，又在仁里村程峰源收藏的程氏宗谱手抄本发现敬字辈份及辈分排行顺序脉络——敷启兆维、廷鼎欲光、敬怀本源……。
由此进一步梳理仁里村与程老将军出生地——江苏吴江盛泽的古徽商经商轨迹，并到江苏吴江盛泽寻找资料，查阅到碑刻史料《吴江盛泽镇徽宁会馆缘始碑记》（清道光十二年立）并有重要发现，碑记中有会馆捐资者、绩邑（绩溪）人士程廷江，循其轨迹进一步查找史料，在绩溪板桥头乡八节坦程林海祖传手抄纸角谱中发现有“廷江朝奉程公 苏州府吴”（意指程廷江在苏州府吴江经商）记载，在仁里《叙伦堂程氏族谱》仁公八节坦世系中也记有程廷江，证实吴江盛泽的程廷江为绩溪仁里程氏迁板桥八节坦支，其辈份排行（廷鼎欲光、敬怀本源）与程老将军祖父“敬”字辈上下一脉相承。
“洛源堂”三字，是程老小时祭拜先祖留下的最深刻记忆。在堂号方面，经多次寻访，在仁里村陆续发现了“洛源堂”遗址和老旧农用具（筥jǔ篓）上书有“叙伦祠.洛源堂”字迹，与程老所说家族堂号一致，而老徽州其他县均未发现程氏家族有此堂号。仁里现存的洛源堂遗址，以及档案局馆藏仁里村土改资料多处载有的村东.六（洛）源塝地名（与仁里民间相传基本一致，此处的田地应是洛源堂祠产，由此得名，现已为上河徽苑征用开发）等，均可佐证。只是年代久远，加上绩溪方言“六”、“洛”同音，土地资料登记人员水平不一，故有“六源”、“六原”等多种记载，实际上都是“洛源”的同一地名。
其他重要佐证材料，还有绩溪籍著名学者胡适先生在民国22年写给胡近仁的《绩溪县志馆第一报告书》所言：“《县志》应注重邑人移徙经商的分布和历史，《县志》不可但见小绩溪，而不看见那更重要的‘大绩溪’。……然通州自是仁里程家所创，它乡无之”（通州，即现在的江苏省南通市。据程老将军回忆口述于其女儿：其祖父曾在江苏南通一带从事过典当行业）。
经过一年多的多方寻找资料，根据史料和宗谱资料等方面信息比对，关于程老祖籍地的主要证据均指向绩溪县，由此得出的研判结论是：程开甲院士的祖籍地为绩溪县仁里村。程开甲寻根报告书由周国松先生整理完成，并送程开甲院士签字确认。
程开甲院士寻根结果，其祖籍地的证据链锁定绩溪，既圆了程老将军多年寻找家乡的夙愿，又为“邑小士多，绩溪为最”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不仅对于挖掘史料存史育人，而且对于绩溪发挥名人效应、助力文旅强县都有着重要意义。
梦魂常向故乡弛，人生难舍是乡情。程开甲院士毕生怀赤子之心做科研，从异域求学，到以身许国，从创新奉献写忠诚，到追根溯本寻故园，其爱国思乡的情怀，令无数人为之感动……
（作者系绩溪县档案局长、党史办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