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明：【上班头一年之疯子】

上班头一年之疯子

◎王道明

【作者简介】：王道明，语文老师，文学爱好者，曾在《教师报》《教师博览》《读者乡村版》《班主任之友》等报刊发表文章三十余篇。

离放寒假还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校门口来了一个疯子。准确地说，应该算个女精神病人。她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头发用红毛线束着，不整齐也不凌乱，衣服沾满了灰土，有些破烂，但并不肮脏，只是那迷离涣散的眼神，离奇怪诞的行为举止，证明她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或者说精神有些错乱的母亲。她蜷缩在离校门口不远的街坊的一处墙角，看到过往的低年级小女生，总是伸出手要抱抱，吓得孩子们惊叫着乱跑。有些人在地上捡条木棍赶她，还有调皮的高年级孩子捡石块丢她。这个时候，她反而表现得异常平静，用手捂着脸，蜷缩着，一声也不吭，一动也不动。路过的人更多的是同情和惋惜，街坊里年长的人似乎都认识她，了解她的过往。

同情归同情，但与孩子们的安全相比，谁也不敢丝毫怠慢。

一天中午放学后，总务主任叫我们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每人到库房，拿一根掉了头的拖把棍，打算把吓人的疯子赶走。在总务处，主任反复交代，用木棍只是吓唬，必要的时候做个自我防卫，绝不可以用根子驱赶和追打。交代完毕，我们手提木根，步履匆匆，跟在总务主任的后面，像一帮打群架的古惑仔。

令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疯子面前，竟然站着我们二年级的一个小女生，旁边是她的奶奶。总务主任悄悄地给我们说，赶快把棍子藏起来。我们急急地把带来的棍子藏到了远处的梧桐树后，跟着总务主任围了过来。

我们发现， 小女孩离疯子很近，疯子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揽在怀里，但疯子并没有那么做，她的手上正拿着大油饼子吃呢。她一边吃，一边看着孩子，看着孩子的奶奶，时不时地笑一下，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果果她奶！”总务主任叫了一声。

“哦！是张老师呀！”看起来，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和我们的总务主任很熟悉。

从她们的谈话中，我听出来了。原来，七八年前的一天，这个女人下班后来接刚上一年级的女儿。女儿的小名叫“德德”。因为来晚了，德德就一个人往家走，在路上被一辆运垃圾的三轮摩托车给挂倒了，头重重地磕到了马路沿子上，流了很多血，在医院没有抢救过来。从那以后，德德的妈妈就不正常了。家里人送到精神病院看过几回，在医院治疗后，回到家没多久又不正常了。德德爸爸去南方打工了，后来在那里成了家，好几年都没见回来。后来，她娘家父母也相继去世了，德德的妈妈就彻底没人管了。

她的命苦呀！她就是心疼娃，心里老想着自己的孩子。要是德德还活着，现在应该上高中了。你们别撵她，她不欺负人。我给她说说，让她别呆在这里。

我看到果果的奶奶已经泪流满面了，我们的总务张主任也是泪眼朦胧。他向我们摆了摆手，我们就拾起了树后面的棍子回学校去了。

第二天，我们果然没有见到德德的妈妈。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后来听一些家长说，德德的妈妈死了，有的说是冻死了，有的说是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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