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林 虎/母亲,我心中永远的丰碑
母亲,我心中永远的丰碑
文/林 虎(四川资中)
母亲整整去世一年了。恍惚中,常常感觉母亲从未离开过我们,她慈祥的音容笑貌,高挑挺直的身躯每每在我脑海浮显,我就会思绪纷繁,潸然泪下……
母亲祭日,今夜无眠!我悲伤的伫立在窗前,望着皎洁的月光挥洒在大街的霓虹灯与车流的光束里,显得苍白而昏黯,全然没有了儿时记忆中的美好与动人。
母亲三十年代初出生于一个做小生意(解放时成分划为小土地出租)的家庭,四女一男五姊妹。外婆在金李井乐善桥经营着一家小饭店,主要为去威远观音滩煤矿挑煤或做煤炭生意的客商提供食宿,尽管天下分争乱世纷飞。但作为最底层百姓生计来说也没有受到太多的干扰。母亲和舅舅天赋好喜读书,所以被送去读了几年私塾,在那个年代算是文化比较高的人了。
读过师范在当小学教师的父亲之所以能够相中母亲,也是母亲有良好的家庭背景和识文断字能力。我们一共兄弟三个。我出生于大跃进年代吃苦于国家三年大饥荒时候。在我最早的记忆深处,留下的是这么一幅画面:中午有人敲着梆子高喊:“打饭喽,打饭喽!”只见母亲匆匆的拿上一个有松鹤延年图案的瓷盅外出,不一会儿端着大半瓷盅牛皮菜稀饭和一块榨过油的花生枯。母亲拿一个碗将瓷盅里牛皮菜夹出,然后叫我捧着瓷盅喝余下如清汤般的稀饭。母亲用小锤把花生枯捣碎,待我不喝了,将碗里的牛皮菜重新倒进瓷盅,并加一些开水,就着花生枯吃下。我抬起头,陡然看见母亲眼眶里充满着泪水……
邻居街坊一个个熟悉面孔相继消失,我哥哥由于营养不良头发一扯就掉一把,引发了母亲极大恐慌。在县上工作的父亲了解情况后,毅然申请下基层去偏僻的抵拢厂联合煤矿工作,并将母亲送去学习缝纫,把我同哥哥带离农村到联合煤矿一起生活。这样,我们才有幸逃脱了一次厄运。
由于母亲缝纫技术精湛,态度和蔼可亲,又乐于助人,她在方圆几十里获得了群众的交口称赞,故生意越来越好。所以母亲也非常劳累,常常加班到深夜,尤其是冬天,手背生冻疮非常严重,双手常常流脓流血,但无论怎样艰难困苦,母亲的缝纫工作也不敢停息不下来。为减轻母亲负担,我几岁就学着锁扣眼,十一二岁就上机子学习打衣服,寒暑假和星期天基本是全天候踩缝纫机,直到初中毕业迁移到兴隆场街上。父亲有工资收入,母亲缝纫也有收入,因此吃穿也还不愁。那个年代,闲暇寂寥的夜晚没任何娱乐活动,在有空闲的时候,母亲就会为我们讲故事。在繁星满天的夏夜讲《牛郎织女》,在月如银盘挂天空时讲《嫦娥奔月》。《西游记》《水浒传》里的故事是经常讲给我们听。母亲的故事陪我走过寂寞的春夏秋冬,陪我度过儿童,小学,初中。从母亲那里,我得到的是童年的幸福和讲故事的快乐,受母亲的影响,我也喜欢上了看书、读书。
阳光、雨露,鲜花、空气和母亲的爱都是我们生活中必须的。记得在我10岁那年放暑假中,母亲因病在人民医院动手术住院,大我4岁的哥哥提议去医院看母亲,一拍即合!当天下午我们就去找到两个来煤矿用架车拖煤的安岳人,表示给他们一路去资中,上坡帮他们推,下坡为架车压鱼尾(减轻下坡冲击力而我们减少体力)。两个安岳老乡欣然同意。夕阳西下,我们怀着兴奋的心情出发,一路辛苦一路欢,一路风尘一路汗。当我们披星戴月饥渴而又劳累的赶到离火葬场很近的天灯坝那个长坡时,夜已深沉,吃了两个安岳老乡送的麦粑后,实在无法抗拒疲倦的袭击,我们哥俩同两个安岳老乡就在路边沙坑里望着繁星点点夜空,合衣露寝到黎明。次日中午,当我们哥俩站到人民医院母亲住的病房时,母亲看见只有眼睛会转的两只泥猴,颇为惊讶。当知道我们是随两个陌生人千辛万苦去看她时,母亲在责备我们不顾安全的同时抱着我们哥俩大哭,母子三人在病房里抱头痛哭成一团!其情其景感染了病房其他病员,也默默的陪着我们掉泪。
我读高中三年是在离家几十里的公民中学度过的。住校生活是比较艰苦的,从周一开始就盼望着周六下午回家回家(那时只有周日休息)回到家母亲就会想方设法弄好东西给我吃。周日回学校还要带些肉和一个星期的咸菜。同学们都羡慕我有一个好妈妈。
小时候母亲为我们吃穿操心,大了就为我们的工作操心。我高中毕业后下乡当知青。由于没有背景,我只有靠自己辛勤劳动和积极的政治表现,争取工作的机会。下乡两年多,我除了尽量满勤参加生产队的农活外,还业余积极参与政治夜校,团支部和基层文化宣传活动。并受到各级各部门的好评。各种奖励,奖状贴满了我们家半壁墙,母亲为此感到十分的骄傲。她也多次被推荐参加乡、区、县先进知青(家属)积代会,对此荣耀她倍感珍惜,常常向亲戚朋友提起。一九七七年,文化大革命结束,招生制度改革为考试入学,我有幸从农村直接参加高考并入围。在等待录取通知书那些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啊,因为这是牵涉到我的前途和命运的极好机会。母亲更是心急如焚,饱受煎熬!她天天下午都叫我去邮局询问是否有邮件来。每个晚上,我都能够听见母亲碾转难以入眠的叹息声,一天,我突然发现母亲头上有了白发,于是我注意观察,我发现母亲白头发一天一天在增加!我告诉母亲,说她长白发了,她淡然的说,四十多岁了,应该长白发了。可是我知道,母亲的白发是为我而长的!一个月后,当我接到学校录取通知书时,母亲激动的流下了我已多年未曾见过的泪水。但是,她没有注意的是,在等我录取通知书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她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但此情景这却让我这个当儿子的心里铭刻下深深的烙印,我暗暗下定决心,今后有出息一定要好好报答母亲!
我的母亲很伟大,她具备了中国所有母亲的优秀品格:正直无畏,吃苦耐劳,无私奉献,慈祥宽容,勤俭节约,待人和蔼,亏己不亏人,知足常乐而且正能量满满。文化大革命时候时兴背毛主席语录,母亲把语录放在缝纫机上,边缝纫衣服,边背语录,到后来竟能够背六、七十条。母亲的正直体还现在我们生活中,住在煤矿山,到处是煤,为了避嫌,我们燃煤做饭坚持烧二炭(煤烧过后的炭花),我们兄弟经常抽空去各伙食团捡二炭,直到装满半间屋,用不完就拿去卖钱。
母亲的后半生在我们兄弟三个精心照顾下过得很幸福。平时,如果工作不忙我就带着妻子十天半月回去陪她拉拉家常,吃一顿饭。有时工作的确很忙,不能够回家,或者逢年过节单位值班不能够回去也要打电话问候。机会合适也带她出去旅游看看外面的世界。母亲对我们弟兄的孝顺感到很满意,经常夸奖我们。年迈以后的母亲喜读报纸看新闻,了解国内国际大事。时常感叹社会主义制度好,真心赞扬历届领导人领导有方。常常向周边来耍的亲戚朋友乡亲们做正能量的宣传。并经常教育我们要好好工作,多为人民做好事。
母亲去世了,她没有给我们遗留下太多的物质财产,但是她给我们的精神财富,却让们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会记住母亲的敦敦教育,传承母亲留给我们的宝贵品格,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并把这些良好家风代代相传。母亲,你是我心中永远的丰碑!
《西南作家》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