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厂：同一上款俩进士
上月江苏常州某拍卖会，拍得了同一上款两位进士的书法作品。上款人“伟廷仁兄”，拍卖公司未提供渠之生平行迹，笔者这里也未查到，望读者诸君赐教一二。
两位进士，分别是光绪二十九年癸卯科（1903）三甲18名进士区大原和光绪三十年甲辰恩科（1904）二甲85名进士葛成修。
拍得这俩进士的书法，区大原行楷录唐人李白《独坐敬亭山》五言绝句：“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葛成修书法行书，写的“极劳苦之中含无量之乐趣”，内容不见出处，应是书家自拟。两件书法上款皆是“伟廷仁兄大人正”，语气上“仁兄大人”亦似官员称呼，落名“区大原”和“德三修”。区氏落名冇技术含量，葛氏落名是把字“德三”放在前面，名“成修”只用了一个“修”字在后面。钤印“区大原印”白回文、“桂海”朱文以及“臣成修印”白回文、“甲辰翰林”朱文。“桂海”是区大原的字。下面分别介绍两位进士的生平行迹。
区大原（1869-1945）字桂海，又字季恺，号裕辉、怡盦，晚号狷庐。广东南海人。虽然中的三甲进士，但因为书法入道，亦被钦点为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翰林院检讨，旋外放福建候补道，因无空缺故未能赴任。后受聘旅京南海公学学监。宣统（1909-1911）间公派日本早稻田大学学习法律。民国（1912-1949）立，受聘广东省省长公署高级顾问。民国三年（1914）任广东省立法成专门学校（国立中山大学前身）校长。十六年移居香港，曾任香港大学、汉文中学等校中文教习。二十二年兼任香港孔教学院副院长。期间与晚清遗老江孔殷、桂坫、朱汝珍等组织“正声诗社”，并将个人赋诗汇编《正声吟社诗种集》。因精通中医，在港期间居家悬壶济世，活人无数。三十年日军侵占香港，区翰林拒绝与日伪合作，毅然离港，返回家乡设馆授徒。卒于家。2009年11月，区大原的村被命名“广东省第二批历史文化名村”， 并冠以“松塘翰林村”。
葛成修生卒年不详，伊字德三，河南固始人。葛成修幼年过继给舅父张金瑞为子，于是改姓张。中进士时的榜名即冠张姓。甲辰恩科中进士后，入庶吉士。光绪三十三年（1907）散馆授翰林院编修，次年经奏调往河南督办学务，曾担任优级师范学堂监督（校长）。宣统元年（1909）嗣父病故，奏请改回葛姓，并速回奔丧，恩准。次年请求辞官，亦恩准。遂归乡以终。葛成修有自用印曰“暂羁固始葛成修家”，笔者尝在北京海王村拍卖会古籍善本专场投拍的明拓本《汉孔宙碑》（王懿荣、江标题签）上看到了这方朱文印。大概葛成修民国（1912-1949）期间未再出仕或游幕，一直窝在偏僻的家乡，故没有声名再播。
书法上，区大原书法名声亦响于葛成修，应是区氏比葛氏又多了不少民国期间的声名之故，实则区氏书法太“馆阁”气，缺乏逸致，好在做官在“雅官”任上，又有诗文中医诸旧学根基涵养，故书法未入俗途，字比甲辰状元刘春霖一味儿“馆阁”好多了。
葛成修书法尽管不很著名，书迹流布亦绝少，但伊之此件行书，以颜鲁公书法打底，跃出的“长枪大戟”又得“宋四家”之一黄山谷的挺爽之气。复有董其昌的清脱和刘石庵的含蓄，凭心而论，比区大原写的好，只是输在名声上没有区氏驰噪。拍卖时这两件书法是分别竞拍的，葛成修的成交价亦高于区大原，想是拍场行家里手多多也。
两件书法同一旧裱装池，同样的尺幅（130X31cm），可惜被好事者裁掉了天杆地轴（应是海外回流，为了减轻重量给裁掉了），似“难兄难弟”一双矣。
2021年元月5日于空厂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