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霞：邻居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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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欧阳霞

俗话说:行要好伴，住要好邻。邻居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相处时间长，和睦的关系会让你如沐春风，日子甜美；不然则会度日如年。我住过多地，好邻居不计其数，他们助我闯过了一关又一关，，感人之事如天上繁星耀眼、令我莫齿难忘，也给我的生活添不少乐趣。

我读小学时住沅江市的一小镇，一根烟的时间可以从街头走到尾。住房是祖父的家业，临街铺面当时是税务局，局后面就是几十间木结构房，房子分布于一条长过道两边，几十户人家在自家门边砌了两个灶（分别烧散煤、柴）、放点散煤、水缸（用来存放从河边挑来的水）、养鸡喂猪等。从早到晚锅碗瓢盆交响曲不绝于耳，谁家有啥事一分钟就传到各家各户。

那年母亲带妹妹去长沙看望父亲，我不能停课，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们远去，失落与胆怯交织的晶莹泪水浸满了衣襟。正当我措手无策时，住前面屋的居民小组长刘姨走过来，抚摸着我的头，操着湘乡话大嗓门说：“波伢子你妈外出了，你就到我家来吃饭吧。”刘姨的话对我来说不啻雪中送炭，但我矛盾着——她家是工人阶级，不嫌弃我，冒着被扣上“敌我不分”帽子的风险，让我这个如1059的人（因我祖父是工商业兼地主，我虽是学生但也被例为出身不好的人，那时人人惧而远之）去她家吃饭，而她家八口人只有她老公在供销社的作妨做饼干拿工资。刘姨见我低头不语，又说;“没事，不就是加一双筷子吗，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你要上学，一人做饭不方便。”刘姨像母亲般关怀让我恐惧大减，点了点头答应了她。但我也不能增添她太多麻烦，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每天将碗装点米送她家蒸熟，自己回家夹点坛子菜伴饭，味道虽不及母亲做的可口，但很省事又开心。此事虽已过去几十年了，暖心的话语至今萦绕耳际，愿老人在天堂安好。

上山下乡运动时，我也加入了下乡大军队伍，身戴大红花来到湖区的一个水洼地，十几个知青住在四间正屋两间偏屋里，旁边是姓廖的生产队长家。他只要不出工、开会，就一定来看我们。他健谈、幽默，虽然比我们大十几岁，但跟大伙特别谈得来。那时我们吃住都不习惯，常想着原来温馨的家、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有人还偷偷流泪，下雨天没事就蒙头睡、闲聊打发时光。

廖队长不是本地人，深知恋家之苦，一天他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既然来了，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吧，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大哥，我来想办法……他常常会说几个笑话逗大家，自己不笑，可让听者笑得前仰后翻；他从家里拿来一把溜光发亮制作简单的二胡，一屁股坐在床边，眯着小眼笑着说：“别看我是大老粗，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但喜欢这个玩意，二胡是我国的民族乐器，又能表达我想说的，你们有文化更加可以学习。”说完就拉起二胡来，让大家伴唱《万岁毛主席》《北京的金山上》等歌。他神情专注，旁若无人地沉浸在自己的指间动作中。廖队长拉的曲子节奏虽不是很合拍，却很有激情，那对党对毛主席的热爱都在两根弦上表达得淋漓尽致。他的双手像杨树皮一样粗糙，满是老茧，却非常灵活，右手拉着弓在一前一后地推拉，左手五根指头在两根琴弦上下滑动、打击，激越的琴声与淅沥的雨声交织在一起，虽然谈不上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乐，但我们的注意力已经被他琴中迸发出来的激情所折服。平时廖队长主管生产队的繁杂事务，队里经济又是单打一，只有300多水稻，靠天吃饭，做十分工只有八分钱，吃饱饭成了队委领导们的一道难题。或许这二胡是廖队长拥有的一片古旧而平静的天地。

廖队长乐观对待生活，在劳动中是我们榜样，重活苦活干在前。每年三月冒着翻船的风险带领生产队的青壮年劳力去外地打湖草回来做肥料；双抢时，他更是披星戴月，有时夜以继日地干。我们累得腰都伸不直了，一天只盼着火辣的太阳早点下山、迟点出来。我们问他腰痛不，他脱口而出：“痛时就把它敲一下就好啦。”逗得大家乐了。说得好轻松，他真是钢打铁铸的汉子。他指导我们各种农活技术。手把手地教我们扶犁耕地、插秧收割。还教我们种菜养猪等，丁点大的事我们都会去他家请教。他总会放下手里的事来教我们。队长大哥是我们的好伙伴、好邻居，他让我们懂得了如何乐观处事，学到了许多农技，平稳地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我们都从心底里感激他，在此后的生活工作中，遇到再大的困难，我只要想起这些就不发愁，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劲，总能一一克服直至取得自己满意的成绩。

“人到中年不得已”，此话一点不假。在这个年龄段的人，上有老下有小，还有繁忙的工作。在我匆匆地步入了中年之际，还好遇上一个精明能干、气质高雅、开朗活跃、热心助人的好邻居。她的老公与我家先生是一个县的，她和我都喜欢自己动手为小孩做些花样的衣服，我们常常交流做包子馒头类的经验……因而在一起是有聊不完的话。她靠自己努力打拼，事业有成。她一天不是看书写东西就是下校听课指导教学，还挤时间参加高一级的文化进修，又身兼市人大工作，她走路一线风，她的时间要按分秒来分配。我想这一辈子能学到她的一丁点也好。

那时我在一所小学教书，她常常会把好经验毫无保留地告诉我，到我班上示范课。她讲课生动形象，从不看教案，拿着课本、眼观学生，口吐玉珠，抑扬顿挫的声调、优美的肢体语言深深吸引了学生，学生思维非常活跃；那时没有多媒体设备教学，她用一支粉笔在黑板上飞龙走笔，漂亮、工整的字，栩栩如生的简笔画让学生兴趣盎然，很快能理解、记住课文内容，她还当场背诵重点段，让学生试背。她坚实的功底、灵活的教学方法让我们在一线的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说，老师要想讲好一堂课，自己平时要先练好一手漂亮字、讲好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肚子里要有墨水，要练各种技能，想给学生一瓢水，自己得有一桶水或一塘水。

她擅长指导学生写作，总是从学生兴趣出发引导学生有话说，“我手写我口”是她的口头禅，为此，她开展形式多样的活动让学生在活动中说、看、写；还有读写结合、看图说写、画图写话、情境写作等方法。学生乐于学，越写越喜欢写，写出的东西有血有肉。由于她的鼓励与帮助，我工作有了起色，课余时间撰写教学教育心得，在市级以上教育报刊公开发表论12篇，其中市级2篇，省级10篇，各种教学教改活动中获得各种奖励18次。担任学校实验班教学也取得令人满意的效果。

后来工作单位有了变动，新单位里面全是市一级的专业精英，我是万里长征从头越，一时间压力山大。“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知道我的麻布袋底子，就一步一步教我。介绍专业书让我学，把自己珍藏的一叠叠已装订好的业务书拿来让我看；哪里有课听有教学活动就带我去，边听边评点给我听；那时我们单位只有一个人有大哥大，我们没有手机联系，得靠两条腿跑来跑去。在她不遗余力的帮助下，我也逐渐略懂一点皮毛了，那股高兴劲别提啦。可是好景不长，在依依不舍中她去了南方一线城市工作，可她依旧电话指导我的工作与学习，我受益非浅。终身难忘。我们现在虽然相隔万水千山，但那情不断，学习交流不断。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现在我虽然退休多年了，想到她的工作学习毅力，我开始学习以前没有学习的东西，充实自己。

我庆幸不同时期遇到了这么多好邻居，是他们在激励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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