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说:挨打记

 图 张尔榭


宁夏永宁县闽宁镇园艺村幼儿园的孩子虐打事件,被媒体曝光后,引起网友热议。除了谴责打孩子的老师外,还有不少站在老师这一方的,认为老师打孩子天经地义,不就是打几下嘛,有什么了不起。

棍棒下出孝子,这好像是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吧,对这些懒得多说什么,事件真相随着记者媒体的深挖算是有了初步的结论,涉事老师也被刑拘。

这个事倒是让我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些挨打的记忆。有时候想起来,也蛮有意思的。

男孩子,但凡小时候,大都是很淘气的。我算是那种乖一些的,可是依然避免不了犯点错误。错误犯下了,父亲打我那时肯定的。印象里父亲打我,好像都是用条住疙瘩,其实这玩意翻译过来就是扫帚。打的地方一般是屁股。打得狠点,屁股会出红印子,轻点,疼几下就忍过来了。父亲用扫帚打我,次数其实并不多,很小的时候,五六岁,根本就没挨过打。

挨打的是在三四五年级。挨打的理由,不外乎几种,考试烤糊了,淘气了,偷偷出去和同学爬山了。记得最清的是四年级,一天放学回家,和同学老王一人闹了一个长棍子对打着玩,不小心把棍子戳到他的眼角,老王哇哇大哭,我扔了棍子就跑。回家父亲知道后,拿起扫帚就开打,打了一会,就叫我跪在院子里,面前摆了个小板凳,让我写作业。

那时我们家住的是窑洞,院子里有颗歪脖树,那是一个下午,杨树叶子哗啦啦地响着,我跪在地上,没哭,心里怕怕的,知道自己惹了大祸,惴惴不安,不知道该咋办。母亲下班回来后,我还在那老实地跪着,母亲把我扶起来,也没说什么。等到天黑父亲回家,脸黑黑的,瞪了我一眼,自顾自吃着母亲已经做好的饭。

第二天一早,父亲买了点心就带着我去厂里的卫生所,看住在医院里的老王。老王的爸爸是卫生所所长。老王缠着绷带靠在病床上,还朝着我乐。父亲和老王的爸爸其实很熟,聊着,父亲道着歉,老王的爸爸说没啥。孩子闹着玩,不是故意的。不过确实是危险。就转过脸让我和老王不许以后再玩危险的游戏了。

此后父亲很少打我,有一次我又淘气,父亲去找扫帚打我,我学着曾读过的一本书里写到挨打时在裤子里偷偷放一本书,打的剧不疼了。就这么弄了本书放到裤子里护着屁股,可是这书本的经验真是害死人,父亲一扫帚下去,就感觉不对,于是我这个小聪明计划就被迅速识破了,父亲是又好笑又怒,准备狠狠教训我一下,被母亲拦下了。于是就罚我跪着写作业,还是老地方,那棵歪脖子杨树旁,我嘴里咬着铅笔,父母在屋子里忙碌着,我则不知神游到了那里。虽然跪了好久,居然膝盖也不怎么疼。

少年时代,其实我闯的祸也不算少。比如有年学校宣布放暑假当日,我和几个小伙伴就去爬山。玩性大的我们直到天黑都没回来,急的家长们打着手电筒,举着火把到山里找我们,我们还嘻嘻呵呵一路走一路玩,等看到一大群人远远地呼喊着我们几个的名字才知道,玩过头了!心里的那个怕,不知道回去大人们咋收拾我们。

收拾是肯定的,我和父亲回到家里,母亲正在抹泪。外面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我还听见小伙伴们哭爹喊娘的叫声,知道自己也要和他们一样了。没想到,父亲居然没打我,只是吼了我一句,洗脸吃饭去。两个弟弟躲在另一个屋里,没敢出来。见我进屋,见我没挨打,偷偷说,爸,没打你 ,哥你这是逃过一劫啊。不过虽然没挨打,第二天是放暑假的第一天,我和弟弟就被关在家里,不许出门,父母把门上好锁,就去上班了。

现在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直到初中,犯下的这个错,那个事的,父亲打我的次数不是很多。最严重的一次,我在学校惹事,老师让我叫父亲到学校,我不敢。老师说你不叫你爸来就不要上课。我竟然在外面晃荡了一周,也没叫父亲去学校,纸包不住火,父亲知道了这事后,我又不敢回家,跑到同学家躲了起来,同学的爸爸晚上把我送回家,到了家门口,父亲冲出来,刚一伸手,就被母亲和一起来的同学的爸爸拦住了,心里头砰砰直跳的我硬着头皮进了家门,心想,这下子可完了,老爸不知一会咋打我呢。可是没成想,同学的爸爸走后,爸爸也没打我,训了我一通,母亲也跟着给我讲道理,这事就这样结束了。

父亲打我的记忆, 真的就这些了?也没有在我的心灵里留下什么伤痕,心理上的疾病。父亲的“打”,今天想起来,反而是浓浓的爱意,高中后,父亲就很少打我。最多是骂几句而已。

如今,父亲已经去世,他拿着扫帚打我的场景,此刻回想起来,竟然是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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