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凋零
豪华的凋零
作者 | 张梅
编辑 | 晓枫婉月
一直喜欢银杏,尤其是初冬的银杏。
只有在初冬,看见街道两旁的银杏齐刷刷地披上金袍一般,醒目,傲然。银杏黄时,飒爽英姿,如兵至城中,满城尽带黄金甲,凛然有威风,波澜壮阔又从容自如,在冬天日渐萧瑟的大地上旗帜一般鲜明地辉煌着。不像别的树,黄得颓废不堪,黄得面容沧桑。这个季节,我总是愿意放慢自己的脚步,看不够它们的美。
银杏一边呈露让人眩目的金色,一边飘洒下无数的落叶,顺风贴着地面卷动,铺成异地锦绣。过俗世生活,看锦绣风光。看过锦绣风光,写写寻常文章。
像是谁尽情挥洒金灿灿的颜料,满树金叶子,简直奢侈,偏偏含蓄地叫银杏。我捡起其中的几枚,摸上去,有丝缎般的滑,带回,将之夹以书本,让书卷气中多丝草木气。
又像是举着无数的金币,可见银杏比人类慷慨大方,倾其所有,不遮不掩,将所有的家当举得高高的,谁想看就看。风兴奋地翻数着,想看看到底有多少枚,一不小心,兜在怀里的全撒了一地。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顺着地去收拾,结果越收拾越乱。那些金币也调皮,一旦脱离了树枝,有的乖顺地贴在冬青树表面,活泼的缀在紫薇的瘦枝上,或者钻进冬青从中,要不被刚刚驶过的车子带至远方,风哪里收拾得完。
不同树上的叶子此时有了机会聚在一起,风过时,轻微作响,那是天籁。自然界的声响,高昂如风声鹤唳,低婉如泉声鸟啼,细碎如这秋虫低吟,叶间摩挲时的窃窃私语,听这些天籁时,会让人心神安宁,心思纯净,心绪平静。
有一首写风的诗,其中有一句,解落三秋叶。深秋没解落完的冬日里接着飘落,有删繁就简的韵味。想想看,从春日的萌发,到夏日的久晒,叶子累了,也倦了,回到泥土里沉睡一个冬天。草木顺应时令,冬天是落叶树们休息的时光。
有人去山林远足,为了看姹紫嫣红,层林尽染,流光溢彩。这一段时间,工作繁忙,无暇郊游,沿街而立的银杏让我大饱眼福,仰望是景,俯视有画。要是凡高看见,也许也迷恋这样的金黄,除了他的向日葵,也为粲然的银杏陶醉。水墨画意境淡远,不能尽显银杏风采,还是油画更合适。可要是画下银杏的黄得趁早,错过初冬了,也就错过今年的金色银杏了。就像梵高在画向日葵时,写信给弟弟说:“我正在努力作画,起劲得像马赛人吃鱼羹一样;要是你知道我是在画几幅大向日葵,就不会奇怪了”,“每天早晨我都乘日出就动笔,因为向日葵谢得很快,所以要做到一气呵成”。对于一见钟情的景物,画家显得兴奋甚至贪恋,贪恋出一幅幅世界名画。
走的最急的总是光阴,这豪华的凋零,壮阔豪放,光芒万丈,想不珍爱都难。不会作画,只好举着相机,也不枉看了一段好风景。
居江南小镇。爱文字,爱草木。安静生活,安静写文。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散文集《晚饭花》,已在《散文》《华夏散文》《安徽文学》《北京日报》《新民晚报》《安徽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书评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