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满井,没有冬天
很喜欢北京,所以与北京相关的作品都想要去拜读一下,所以在元明清的散文中找到了《满井游记》,满心欢喜。
文章很短小却精悍,字字句句皆让人心动。在这里面,住着一个满眼晴天的灵魂。他的灵犀所到之处,皆是豁达美好的光芒,我爱这赤诚的灵魂。
北京是北国的都城,冬天延续的时间很长,春寒也料峭。我是个北方人,深知那种春寒的感觉,天寒地冻的,晚上不想脱衣服进凉被窝,要热水袋抱着才肯;早上不敢穿衣服,不想离开热被窝,必须是被上学或爸妈的淫威逼起来的;更别说踏着春寒去游玩了,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挺佩服袁中郎的勇气的,尽管这“每冒风驰行,未百步辄返”也是能够理解的。所以他压制着自己想要出游的心,一直在等待着早春里好天气的回转。这种等待既难耐,又压抑,让人的心胸无法平静。要是不爱山水也就罢了,这次不去,下次还可以去。但偏偏是他这个痴儿。总是对美景有着满怀的期盼,总是对出游这件事跃跃欲试,只要天气一暖和,他就真的偕同几个朋友出去游玩了,活脱脱一个小孩子般的表现,或许“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说的就是他这种状态。痴人儿是最让人觉得可爱的,他没有什么吃穿住行上的要求,仅仅只有一个想要饱尝早春秀美的愿望、一颗纯洁赤诚的心,如此心无旁骛,颇有些“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的意味,真是可爱得紧!
人想要做事不难,兼顾种种俗事也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空出一颗简单的心,抛却凡尘俗务的干扰,单单纯纯、清清净净地去看我们的山山水水、风景物胜。或许有些时候,我们该放空灵魂,没有目的,没有功利,去很认真地享受一次游历,生命的真正意义在路上。
早春的满井到了,那里的景色是很漂亮的。柳树夹堤,肥沃的土地也很湿润,整个给人以焕然一新的感觉。袁中郎写的很有意思,从近处的土地写到高远的天空,不着痕迹,一下子就把笔转到他自己身上,还一点都不突兀。他此时的心情就像刚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天鹅,长久以来的压抑终于得到了释放。融情于山水,之前的不快也便没有影子了。
接下来由夹岸堤柳转向近旁的水滨,水面的冰才刚刚开始融化。我蓦地想起去年冬天寒假去北京大学看的未名湖,未名湖当时是结了冰的,冬日的阳光斜着打在冰面上,打在冰面上滑冰的很多人的身上,冰面亮亮的,平明如镜,让人动容几许。我想袁中郎在看水面时应如我一样的心情,不过春意暖暖,比起冬日的冰面来,倒是多了几份活跃和清澈。新开之镜,冷光乍出,都很令人惊艳的,明晃晃、亮晶晶,几多无可替代。
虽然是早春,柳条将舒未舒,麦苗刚刚破土而出,但是各色游春的人还是看得到的,很是喜欢袁中郎眼中的“泉而茗者,罍而歌者,红妆而蹇者”,这是几种不同的人,但他们各有各的风姿,似乎心境与他还是相通的,这是一个游春、赏春的好氛围。风不大了,他脚步轻快,撒了欢儿似的,哪怕走路汗流浃背也是高兴的。受他的感染,在沙滩上晒太阳的鸟,在水面上戏水的鱼,都是悠闲和喜悦的,很是感动于他的至情至性,真的难得。
他说到了满井才知道并非郊野之外没有春天,只是久居城中不曾发现。这跟柳宗元是很像的,犹自记得柳氏的《始得西山宴游记》,景物虽有不同,心境却很相似的,柳也说“以为凡是州之山水有异态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
袁中郎未得升迁,仕途不顺,游春以摆脱抑郁;而柳宗元则是被贬永州,借山水以怡情、消解,所以两人生发感慨有异曲同工之处,“余之游将自此始”“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游于是乎始”。山水真的是个疗伤的好地方。
其实曾经我也有过如此心境,自己对外界的遭遇就那么委屈着,反反复复不曾消解。为转移注意力就到邛海边走走,瞬间被邛海的广阔以及周边景物的额明媚所包围,一时间忘却烦恼的感觉真的很棒。
我知道袁中郎的抱负不限于此,所以在他的空闲职位上待得并不开心。但心随境转,他愿意全身心地投入到满井的春天中去。他的满井里一片欣欣向荣之气,阳光明媚,让人欢喜不已。
一个人的信仰决定你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豁达,世界也豁达。我想,袁中郎正是明白了这一点,他才能如此姿态吧。
我喜欢这样的他,淡淡忧愁却多明媚。至此,袁中郎,你的满井,充满阳光,从没有冬天。
文|京华
图|网络
编辑|京华